明明毛哥是唱着《杜十娘》的歌儿下水的啊,一想起这歌儿,毛雪飞甚至还能哼上其中最精彩的一二句。这两天,他有时没事就哼上这么一二句的,立马就会眼前浮现毛哥,把个衣儿边撕边脱不说,用个嘴儿还边唱:“你要是闷得慌,就跟我十娘讲,十娘我让你放两抢”,就是《杜十娘》的这个词儿,相当应景的,那时。他很清楚地记得毛哥是踩着水游过去的,他当时羡慕极了,没有发现这毛哥水里的技术如此超级的好,就在找遍俺们估计要是年轻个几年,应该可以进国家游泳队的。
可老蔡坚持说毛哥是一边喊“危险”,一边跳进了江里救人的。两个人在屋里就为毛哥是唱着情歌,还是大喊危险下的水而争论不休的时候,毛哥的遗体终于在离俺们剩州百十公里的下游余店找到了,一并被发现的还有一位女子,由于两个人都是在江边��流的地方找到的,身上那几片仅有的遮羞布儿,不知道被急流的水冲到哪里去了,现在,可怜的毛哥,真是成了浪里白条了。只是这女子,怎么一只手还攥了毛哥身上的一个东西,看起来十分不雅,令人有点尴尬,不过参与搜救的络腮胡子道:“人在水里求生的时候,只要碰到个东西,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啊”,经络腮胡子这么一说,大家立即对刚才那种难堪的感到羞愧,马上向躺着的毛哥和那不知名的女子致敬,必须要用这种敬意表达对生命的敬畏和礼赞。
可此时本来脑瓜子相当好使的毛雪飞似乎不能接受这种敬意,他还在与老蔡对于毛哥下水前的表现纠缠不已。“你这是一根筋,你这孩子”,老蔡始终是苦口婆心的,这个时候,他充分发挥了俺们剩州治病救人、惩前毙后的优良传统,对雪飞心中的那个结进行了耐心的化解,他道,“如果组织上面问到你,你这样说毛哥,不是给俺们毛哥抹黑吗”。
说到这里,善良的老蔡禁不住簌簌地掉下了几滴老泪,混浊的,仿佛刚刚出锅的米酒,还没来得及过滤。一想到酒,老蔡又哭了起来:“你这该死的毛哥啊,你这一走可好了,可你还欠俺老蔡一顿酒呢”。
先说了,俺们剩州这地儿,是个文明礼仪之邦,大家习惯于礼尚往来,比如你昨日请我吃了个席的,那么我今日或者明儿就会还请你喝一顿酒的。各位看官,俺们现在帮可怜的老蔡回想一下,他是不是请了毛哥喝了餐早酒的啊,呵呵,这就对了,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回请老蔡呢,就这么匆匆忙忙,不打招呼地走了,“你好意思吗,毛哥,你就这样走了”,老蔡一想起这餐要回请的早酒,于是便更加伤心起来,他这两日,可是一直在等毛哥加请啊,唉,不地道,相当的不地道。
见到老蔡哭得这么伤心,又骂得如此决绝,年轻的雪飞一下子给吓住了,他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究竟是跟着老蔡说毛哥当时就是下水去救人的,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毛哥是踩着水去跟姑娘们游泳的。
对了,在俺们剩州这地儿,跟你们那个北方不同的,往你们叫未结婚的年轻女子为姑娘,俺们这里可不是的呢,俺们称已婚的女人叫姑娘,比如见面问:“要不要带个姑娘出玩水”,在你们那里就是要不要带个未婚的女娃儿去水里玩玩,可俺们这里,就是告诉你这个隔壁老王,要不要带人家的媳妇去戏个水游个泳什么的。
又比如说:“你姑娘玩水回来了没”,俺们这里的意思就是你老婆游泳回来了吗,可你们那里却是你家女娃儿游泳回来了没有。呵呵,地域不同,同一个词语,却有不一样的含义,这就是俺们祖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呢,不过也会引起人们认识的歧义,闹出不少笑话。
这时老蔡哭完一抹两眼,对毛雪飞道:“你小子怎么还这么不上心啊,难道他毛哥不是去救人的吗”,说到这里,他想起与毛哥为了俺们剩州的文宣事业,一起并肩战斗的朝朝暮暮,此时,感情的天平又向着同情毛哥的这边倾斜。“对,老是记挂那餐早酒干嘛呢,这样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老蔡终于放弃了早酒,更加坚定毛哥就是去救人的判断了。
于是他挺直了腰杆儿,很坚决地对毛雪飞道:“毛哥就是下水去救人的,别他奶的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此时,在他心里,小我屈从于大我了,他必须站出来维护毛哥的形象和尊严。
看着毛雪飞还是不能分清好坏,站稳立场,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他深知这思想疏导的艰难,可他还是不愿放弃对一颗迷失灵魂的拯救,于是他又软下身子,像一个家长对孩子的呵护一样道:“你还年轻,雪飞,你还不知道世事的叵测,为了能让毛哥体面地走,你就相信你老蔡叔一回吧”,话说到这里,老蔡这次可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论族谱关系,已经出了五服的孩子的家长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毛雪飞要是再不开窍就是榆木疙瘩了呢,亏了当时毛哥还夸赞你小子聪明机灵呢。这下,毛雪飞被老蔡对毛哥的深情打动了,他终于不再坚持,可他就是相信眼见为实呢。写得这里,俺估计毛雪飞这个可怜的娃,肯定是没有学过哲学,尤其西方哲学的,人家老外就坚决反对眼见为实,因为他们认为看到的东西是虚幻的,只有看不到的,存在于你心里的,那才是真实的。不过西方哲学有点深奥,这里不方便展开来讨论,列位看官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搞一本西哲史翻翻,他们是坚决反对眼见为实的。
所以毛雪飞啊,现在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再想想毛哥这些天对你的好吧。于是毛雪飞那个不是太大,又不是太圆,还有点尖尖的脑壳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地将与亲爱的毛哥这些天相处的一点一滴作了一个回放和全方位的回顾。此时他跟刚刚的老蔡一样,也是两眼婆娑、潸然泪下,流下了一堆哈啦子,稀里哗拉的哭了起来。
各位看官,您说毛雪飞这哭的,应该一半是哭自己马上要放弃自己以为的眼见为实吧,唉,多想想毛哥对自己的好呗,想到这里,毛雪飞立马收住了眼泪,因为此时机灵加聪明的那个毛雪飞又回来了。他终于决定,毛哥真的是下水去救人的呢,因为今日他这里,可是眼见为实让步给了感情。这家伙,难得有一次展现真诚的机会,就这么被俺们老蔡的几滴老泪给淹没了。
呵呵,俺们老蔡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好吧,不说这个纠结的事儿了,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再次开窍,与自己坚定地占在了一起,老蔡感到欣喜,也感到轻松,仿佛鲠在心头的那颗鱼刺给拔了,又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给搬走了,总之,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特别爽。
呵呵,思想一通,事事就通,看官,您说不爽行么。可偏偏有人就是不爽,俺这里不说,看官您也是知道的,是秦部长不爽了。不光秦部长不爽,廖部长也不是太爽,他早上起来,连头都懒得梳了,事实上,他今日就一直没有梳过头,你说他爽不爽,当然是心里头郁闷,不爽的啊。
不光廖部长不爽,就是俺们剩州司令部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爽,估计可能只有厨房里做美味佳肴的师傅才爽,因为他刚刚给起锅的那个长江鲤鱼撒了点胡椒末或者芥末什么的,一下子没有注意到,那末儿什么的,飘进了自己的鼻孔里去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把已经感冒好几天的鼻塞搞通了,这俗话说的,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现在,他当然是爽了。
看官,俺这里就是不说,您也是知道的,大家这不爽的原因,那当然就是来自于毛哥啦。不过这还只是表面的原因。更深层的原因是,俺这地儿,防汛工作还没有取得伟大胜利,可截止目前,就有三个人走了,当然这三个人,还包括之前已经认定是救人英雄的马伟,唉,这里再次把马伟同志拿出来说事,实在是对英雄的大不敬啊,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因为一直有条成文还是不成文的规定,好像是说地方出现三个人的死亡,就算是大事故了,就需要上报了。“你说这毛哥,什么问题不能避免,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问题,而且你本身还是问题的一部分”,近来闲下来时,私下向廖部长看齐,学了点哲学后,这秦部长,思考问题也搞得像绕口令一样,不仅搞得非常拗口,也把人直弄得仿佛需要脑筋急转弯一样,跟着绕来绕去的,好像在弯道上行车,一不小心,就出轨了。
当然大家不要轻易想出轨的事,可这个时候面对毛哥与那女子攥得紧紧的分不开的场景,实在令现场外科医生都犯了难,最后还是请来了骨伤科的老中医,通过打通两个人的上下关节,才搞开的。所以不要大家轻易想些不健康的事,可大家终究还是胡乱地揣测了起来。连一向口风相当严谨的秦部长,都私下反复问过报社老蔡:“毛哥是去戏水,还是救人”。
“是救人”,老蔡很坚定的道。听老蔡滴水不漏又掷地有声的回答,秦部长又单独找来毛雪飞问话,这个年轻人,也是一脸坚定的问答:“是救人呢,秦部长”,不过老秦发现,这小伙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望着头上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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