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游卡像往常一样在上班路上跑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可能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神清气爽。

　　“老苏，大仇得报，你的心情如何？”

　　“说不出来，这件事之前一直不明朗，心里总是很憋屈，但现在都清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可能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不能这么说，不管是人是鬼，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长时间来我思考了很多，我觉得死亡本身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对这个世界失去所有的感觉和记忆，这才是真正害怕死亡的原因。”

　　“也许吧……所以这半年多来，我没有特别痛苦，比起其他去世的人，我还是很幸福。苏郡至少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还能通过游卡与他们交流，这样算起来，苏郡真是幸运。”

　　游卡来到支行时，所有人都在讨论昨天金融圈发生的重大事件，国际银行某分行副行长因情色视频被曝光后跳楼自杀，在金陵同行圈里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游卡，召见让你去总行办公室一趟。”孙淼见到游卡过来，便进去和他简单说了几句。

　　“好的！”游卡已经猜到赵国栋找他是为了什么，转身就去了四楼。

　　“领导，您找我？”

　　“进来，先坐下。”

　　游卡转身关上门，“您是想问王富贵的事情吧？”

　　“不错！王富贵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毕竟圈子就这么点大，几位领导级别的同事我还是有接触的。之前你不怀疑苏郡的死与几笔不正当贷款有关吗？这里面有没有王富贵的事？”上次在KTV门口，游卡和赵国栋简短聊过苏郡那次事故，当时游卡就有所怀疑，认为苏郡的死并非意外。

　　“实话告诉您，我昨天也差点命丧黄泉，差一点今天见不到您。”游卡苦笑着摇摇头。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赵国栋心中一惊，急忙拉着游卡坐到沙发上，“告诉我详细情况！”

　　“其实我一直怀疑苏郡不是意外身亡，因为拒绝了锦程实业和凌天科技两家公司的贷款请求，导致被人陷害。后来我调查发现，王富贵可能与此两家公司有瓜葛，暗中帮助他们违规放贷。昨天因为揭露了王富贵的丑事，我判断与锦程公司有一定关系，于是偷偷跟踪王富贵，没想到一路跟到了锦程大厦。”

　　“之后我悄悄潜入大厦，原本想查出些线索，结果为了避免保安发现，被迫躲到顶楼，没想到遇到方锦程把王富贵从大厦扔出去，意图制造自尽假象。我偷偷拍下视频，趁机逃出大厦，并报警将证据交给警方。现在方锦程已经被抓，估计很快就会有调查结果。”

　　游卡简单讲述了昨天的经历，但赵国栋听后震惊不已，“你太鲁莽了！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刘鼎承也通知过你，你怎么还是不听呢！”

　　“赵行长，事情紧急，我当时确实没有过多考虑，况且现在也不能完全解决。”

　　“胡说八道！要是昨天你没跑去怎么办！如果被方锦程抓住怎么办？那从楼上扔下来的可是两个人！你真是太……”赵国栋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行长，我错了还不行吗！您消消气，我命硬，这不挺好的嘛，嘿嘿……”游卡心想实际情况比你想象的危险多了。

　　“你啊……真是让人操碎了心！”赵国栋生气地摇摇头，“那苏郡的事情警方怎么说？”

　　“还在调查中，直到我昨天离开分局时，方锦程也只是承认杀了王富贵，其他犯罪行为一概不认。但我猜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我们现在只能耐心等待警方调查结果，到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唉……早上看到新闻，还以为王富贵是因为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没想到竟是被人杀害，真是难以置信……”

　　“您和王富贵熟吗？”

　　“也不是很熟，之前在同事交流会上见过几次面，算是认识，”赵国栋摆摆手表示不是很熟，“一个分行副行长落到这种下场，真是令人惋惜……”

　　“因果报应，昨天听说方锦程拍下王富贵的情色视频后放出，意在逼迫他放贷。这么多年来，方锦程给了他不少好处，就是因为王富贵收了钱却不帮他解决问题，这才爆发冲突，导致方锦程起杀心。”

　　“什么？又是这样的事！”赵国栋听完后摇头道，“真是业障啊！收了钱却不办事，难怪方锦程起了杀心。”

　　由于方锦程咬紧牙关不肯开口，警方当天并没有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只好将他暂时关押在看守所，等待收集更多线索和证据后再审讯。

　　每天都有人来审问方锦程，每次审讯长达十几小时，目的很简单，你不说，我就磨死你。

　　但方锦程也很强硬，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坚持要见律师。

　　因为会见律师是他的权利，看守所也不好阻止，而且在会见律师时不会受到监视。

　　关了一周，方锦程见了三次律师，虽然相对保密，但出于安全考虑，律师每次来也只是例行询问，很多事都没有细说，全部通过文字交流，其中方锦程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晚上，方锦程躺在看守所的一个单间里，这个简陋环境让他这个锦衣玉食的大佬很不适应，辗转反侧许久仍无法入睡，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他做出了一个非常谨慎的决定。

　　只见方锦程缓缓脱下裤子，走到尿桶旁，费了好半天劲才拉出一点点排泄物，他并不在意恶心，从中取出一个类似胶囊的东西，这是昨天律师悄悄给他的，这种材料不会被胃酸腐蚀，吃下去后可以原样排出。

　　方锦程打开胶囊，里面有一颗药丸和一张纸条，“放心上路，家人平安。”

　　看着眼前这张夺命纸条，方锦程默默流下了眼泪，他很清楚如果不按上面的意思做，妻儿都将活不成。他已因杀人罪成立而面临死刑，横死不过是早晚问题，与其这样，不如让妻儿平安。

　　方锦程咬紧牙关，一口吞下纸条，紧接着又吞下那颗药丸。

　　第二天一早，罗斌照例前往看守所准备审问方锦程，刚坐进审讯室不到两分钟，一个看守所的警察匆匆忙忙冲了进来。

　　“罗队！出事了！”

　　罗斌心里咯噔一下，大致猜到是什么事，“快！带我去！”

　　“罗队，刚才我们去提人，发现他已经不行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管他的！”

　　带队的警察也很委屈，“我们也不知道，一切都按照正常程序来的，也没饿着他，也没动手，他昨晚回到监房时一切都很正常。”

　　“他怎么死的？有没有外伤？”

　　“没有！也没咬舌，也没吐血。”

　　“奇怪……快通知法医！”

　　“已经通知了！”

　　等罗斌和警察赶到监房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方锦程，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法医来了！让开！”几个警察带着白大褂的法医进入方锦程的监房，不言不语就开始忙碌。所有人都明白，死者在保护自己，这是一桩大事，尽管方锦程犯下重罪，应该被判死刑，但案子还没审完，人一死，很多线索都会中断。

　　法医检查了一阵，才回头对方斌说：“心脏停跳，大约是在昨晚一两点左右死亡，没有外伤，暂时未验出毒物，其余要等化验报告。”

　　罗斌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外伤，没有毒，警察的责任大大减轻。如果确定是病死，几乎没什么责任。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就这样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罗斌不甘心。

　　“他这几天除了见我们，还只见过律师，把那个律师叫来审一次，另外把录音调出来，我再听听看有什么异常。”

　　警察们并不是傻子，虽然法律规定嫌疑人会见律师时不能受监控，但像罗斌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怎么可能不留一手。早在两人见面的房间偷偷装上了监听设备，这种录音虽不能成为证据，但对破案和抓捕提供了帮助。

　　这边游卡还不知道方锦程已经在看守所死亡，他正在电脑屏幕前监控系统不断更新。

　　“敌青，再给林打电话问问，不是说合成好了吗？怎么还没到账？”

　　今天是投资基金约定转账的日子，眼看都下午三点多钟了，钱还没有到账。

　　“方锦程不是说已经合成好了吗？怎么会还没到账？”

　　游卡心里紧张，“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赶紧给财务部打电话。

　　“科长，基金托管款迟迟未到账，请帮我查一下怎么回事。”

　　“嗯？对方确认合成好了吗？”

　　“是的，他说已经合成好了。”

　　“把账户明细报给我。”

　　游卡盯着屏幕，迅速汇报了账户余额。

　　“确切余额是多少，奇怪……”从莉莉也有些不满，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这个托管账户，是不是有两个？”

　　“两个？什么意思？”因为开设基金托管账户需要相关流程，前期手续主要是敌青在办，当时游卡只是柜员，没有决策权，所以不清楚。

　　“同类型的基金托管账户，通常有两个，一个是母账户，一个是托管账户。理论上，资金首先从每个人出资中分拨到母账户，然后等到资金到位后，再重新转入托管账户。我看你的账户明细是一个托管账户，你问一下是否有另一个母账户？”

　　“啊？还有这样的事？你等等，我问问！”游卡转头问敌青：“你开账户时开了两个吗？还有一个母账户？”

　　“是的，有两个账户。”

　　“哎呀！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快快快，把那个母账户明细报给我！”游卡无奈，也怪自己业务不精，闹出这种笑话。

　　等游卡把母账户明细报给从莉莉后，很快那边传来消息：“有！40亿！”

　　“太好了！”游卡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敌青，快！快跟林说一声，可以安排划款到托管账户了！”

　　其他同事见游卡如此兴奋，不知出了什么事，正要上前询问，只见孙淼从办公室跑出来。

　　“什么情况？钱到账了吗？！”

　　“到账了！”游卡握紧拳头，高兴地摇晃。

　　“太好了！”孙淼也顾不上身份，在大厅里跳了三尺高。

　　“干什么呢，大惊小怪的，你多大岁数了？”刘玉盛这时也出来，见孙淼又蹦又跳，忍不住上前说了两句。

　　“老刘！哈哈！40亿无固定期限！换你能受得了？哈哈！”孙淼难得抓住一个得意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多少？40亿？！”刘玉盛当场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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