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一条淮城河，是古城金陵的护城河，河西边有一片区域叫龙河区，是2000年以后建立的新区，如今已经变成金陵的富人区，很多商业中心都放置在此，锦程实业所在的锦程大厦也是坐落在此，大厦25层便是锦程实业的总部所在。

　　王富�艺驹诙�事长办公室的窗边，俯瞰龙河区的夜景，“方总这里的景观倒是真不错啊...”

　　“王行长觉得好那就是好！哈哈哈！”方锦程哈着腰陪在一边。

　　“想要看好风景，就要站到高处去，”王富�易�身走到靠窗的一排沙发边坐下，“可是站的越高，风险越大，万一没站稳...万劫不复啊！”

　　“是是是...王行长说的对，所以要站的高，还要站的稳，那就一定要有倚靠，”方锦程先是递过去一支烟，又帮忙把茶杯满上，“就像我的这点小买卖，越做越大，我也从老城区那个二层楼的小门面搬到了这里的25楼，靠的全是您对我的关照！”

　　“方总千万别这么说，你的成功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更是你们企业上千名员工的努力，我们银行只是企业成长的见证者，大家相互成就而已。”王富�一八档那�虚，神情却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不过呢，你们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这刀尖舔血可是土匪才会干的买卖，方总这生意做的，可是有些匪气啊！”

　　“王行长这话从何说起啊...方某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王行长还请直说。”方锦程脸上的表情伪装的很好。

　　“呵呵...”王富�仪崦镆恍Γ�“方总，和我还要藏着掖着？苏郡这件事，你做很漂亮，干净！警察都没发现问题。但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苏郡这个时候出意外，太巧合了吧？”

　　方锦程赶忙坐到王富�业纳肀撸�诚恳的说：“王行，你不会怀疑我谋害他吧？我是正经生意人呐！你说让我那几个工人去闹闹事、吓唬吓唬人还行，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绝对想都不敢想啊！苏郡这真的是个意外，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王富�夷抗馊缇娑⒆欧浇醭蹋�仿佛要把这个人看透、看穿，可是方锦程掩饰的极为成功，根本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难道，不是他？”王富�易约阂灿行┮苫罅耍�其实今天过来询问也确实是他自己的猜测，他没有证据，只是心中隐约的感觉到苏郡的死不像是意外，主要是过于巧合了，这边苏郡刚准备对锦程实业动手，晚上人就没了，方锦程绝对有动机，但是刚才试探性的提问，方锦程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什么不妥，那就很奇怪了，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哈哈哈哈！方总，开个玩笑，逗逗你，我知道你没那个胆子，”王富�掖蛄烁龉�哈，“只是苏郡的死太让我意外了。”

　　“是啊，大家都没想到，苏行长开车也不是新手啊，这怎么就突然...哎...说到底还是怪我们，是我们违约在先，苏行长大概率是因为我们的事操劳过度，疲劳驾驶了，我这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昨天我派人去他家里看望了一下，本来是准备了一份厚礼想表达我的心意，结果他家父亲怎么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小陈帮着说了两句，老人家才勉强收了一千块的份子钱。”方锦程这戏码也是做的够足了，脸上写满了惋惜。

　　“哎...年纪轻轻啊，确实太可惜了，”王富�乙哺刑荆�“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锦程实业的逾期贷款确实给他增加了不少压力，以后你要多关心关心他父母，如果家里有什么难处，你要是不方便，就让小陈去办，他家就这一个孩子，也是可怜老俩口了。”

　　“一定！一定！王行放心，只要我方锦程不倒，苏家老人的赡养我必然要出一份力！”方锦程拍着胸口保证，“不过，申埔也要帮帮我，你们出手相助，我才能屹立不倒啊，您说呢？”

　　“你放心，一码归一码，现在苏郡不在了，北城路支行的很多事情就要暂缓处理了，等我安排一个合适的人去他们支行做一把手，到时候你的案子自然会处理妥当，”王富�乙丫�开始盘算找哪位自己人去接手北城路支行了，“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展期我可以给你安排，但是你利息一定要按时支付，别把我坑了，还有，最多展期一年，明年你必须还上贷款，只要你能还上，我就能想办法再给你贷一笔出来，但前提是你要先还！”

　　“感谢啊！王行长！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帮我的！”方锦程赶忙握住王富�业氖郑�“王行长放心！利息！本金！一毛不会少！您的茶水费，也一毛都不会少！”

　　“别乱说啊！我只是来这里喝喝茶，哪来的茶水费！”王富�壹傩市实乃怠�

　　“对对对，喝茶！喝茶！”方锦程此刻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好啦，喝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王富�腋梦实囊参柿耍�该谈的也谈了，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合适，转身准备离开。

　　“王行不再坐会？我还说找两个美女咱们一起打两把牌呢...”王富�业哪堑阈“�好，方锦程还是有数的，打牌、女人，于是他有机的结合了一下，每次私下和王富�医涣鳎�都会安排女孩陪着打牌。

　　“不了，今天这么多事，我脑子乱的很，没心思打，回了，等你的事都尘埃落定了再说。”因为苏郡的事，王富�医裉烨樾鞑桓撸�毕竟死了人，前天还一起见面，如今却阴阳两隔，这对王富�业某寤骰故潜冉洗蟮摹�

　　走到门口，王富�易�头看着方锦程，“1个点。”

　　方锦程想了想，“好，从老途径走？”

　　王富�业懔说阃罚�离开了锦程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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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郡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王富�液头浇醭讨�间当然有猫腻，而且是很大的猫腻。

　　方锦程每年向王富�疑瞎┑氖�字是非常大的，锦程实业在申埔国际的贷款总共有4.3亿，每年贷款额度重审的时候，方锦程都要按照0.8%的比例给王富�摇胺迪帧保�每年就是三百四十多万。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会觉得锦程实业为什么愿意掏这三百多万呢？首先，你不掏这笔钱，贷款可以批给你，也可以不批给你，如果银行突然停止发放贷款，那锦程实业的资金链就可能会断掉；其次，对于企业来说，这三百多万掏的并不算吃亏，企业贷款的利率通常在一年5%左右，而作为王富�艺庋�的级别，是可以特批将贷款利率下调的，从5%下调至4.2%，以王富�业娜ㄏ蘩此挡⒉焕�难，那么企业实际付给银行的成本并没有加大，所以为这笔费用买单的其实是申埔国际自己。

　　而这次方锦程并未如约归还贷款，王富�揖醯米约焊�锦程实业展期是承担了更大的风险，显然已经不能按照0.8%来算账了，于是他要求“1个点“，也就是1%。

　　由此可见，王富�夜馐窃诮醭淌狄档纳砩暇褪樟硕嗌俸么Γ�当然，这些钱也不是他一个人拿，从上到下，关关节节，有很多嗷嗷待哺的关系要疏通，只有大家都获利，才能绑在一起做事，这样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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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富�业奈缚谠嚼丛酱罅恕！狈浇醭贪旃�室内此时多了一个人。

　　“是啊，老凌，他给我涨价，肯定也会给你涨价的。”方锦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向飞，五十七岁，凌天科技的董事长，和锦程实业一样，在申埔银行的贷款到期未还，北城路支行逾期贷款名单中的一员，虽然凌天科技的贷款金额没有锦程实业的金额那么大，但北城路支行这次出事的四家企业，除了锦程实业和凌天科技，另外两家企业背后的老板也是凌向飞，这一点除了方锦程没有人知道，也就是说，这次四家逾期的金额总共是10个亿多一点，而凌向飞一个人就占了超过一半的量。

　　表面上凌天科技和锦程实业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两家企业的老板彼此之间关系非常紧密，并且都是通过华投银行的那位领导结识了陈羽琴，后来通过陈羽琴在北城路支行拿到了第一笔贷款，但陈羽琴同样也不知道，另外两家贷款逾期的企业也是凌向飞的。

　　凌向飞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通过伪造资料，从银行骗取一部分贷款，再用这些贷款购置一些不动产，最后再把不动产拿去银行抵押，重新把钱再贷出来，就像滚雪球一样，贷款金额越滚越大，但他自己却并不吃亏，他的计划就是等雪球滚到一定程度，就让公司破产，然后卷钱跑去海外。

　　方锦程自从认识了凌向飞，可谓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两人不光在申埔国际有贷款，甚至还联手合作，搞了几份虚假的买卖合同，互相配合，用这些假材料在其他银行也骗了不少贷款。

　　“小CASE！，给他就系啦，我那区区几百万我没在乎的啦，他要系能给我把贷款展期，这些都不系事啦，”凌向飞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笑呵呵回道“老方啊，不要舍不得那点钱，等我把菲岛那边的事情运作好了，咱们就过去享福，再也不用管国内这边的破系啦！这些年我真系受够啦！”

　　“怎么了？那边又难为你了？”方锦程猜到凌向飞这是又受委屈了。

　　“哎......”凌向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都习惯啦，让我走账，又把利润压的那么低！我怎么搞？！我的成本也很贵的！银行高层的维护、贷款的成本、各种税、各种渠道的费用，不都系钱嘛！噢！对！还有汇率！最近这个汇率变得太快啦...”这一顿吐槽给方锦程整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他们都系大爷，我哪里惹得起啊！现在系上了船下不来，所以老方啊，我一直在和你研究菲岛的这个项目，真不系我多喜欢去那个破地方，我是没办法啦，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凌向飞无奈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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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向飞背后做的什么生意方锦程大概是知道，凌向飞是东粤人，早年间在粤港读的大学，经人介绍进了一家拍卖行工作，拍卖行对员工的艺术品鉴赏能力以及古董鉴别能力都有一定的要求，但凌向飞对这些枯燥无味的知识毫无兴趣，根本耐不下性子学习，唯一让他留在拍卖行的原因，就是人，没错，人，出价的人，有钱人！

　　在粤港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凌向飞迫切的希望能够认识那些有钱的大佬，于是每当拍卖会开场，他就关注着那些出价的人，然后找各种机会与他们偶遇、交流、产生联系。

　　慢慢的，凌向飞认识了一些小富商，小老板，这些人都是从闵省、东粤过来做生意的，那个年代，这些人是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而他的人脉也逐渐广了起来，直到有一次，有一个闵省的老板叫林荣江，托人找到了他，说是想和他合作一笔生意。

　　林荣江拿出一副字画，直言不讳的告诉凌向飞，这张是仿品，但是他想让凌向飞把这张仿品想办法上拍，而且不用他们操心是否卖的出去，他们会接住任何价格。凌向飞深知，拍卖行是不会上拍赝品的，这是砸招牌的事，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牵涉了很大的利益，既然林荣江能直接告诉他是仿品，而且直言不管拍到多少金额，他们都会接走这幅画，那肯定是有古怪。后来凌向飞才知道，这种叫洗黑钱。

　　他们这些人给身居高位的官员送礼，不管是现金还是物品，人家都不敢收，那怎么才能送的合理，收的也合理呢？他们就安排一件仿品，在古玩市场的地摊上，让这些官员以仿品的价格买走，再找人把物品送去海外拍卖，然后他们花高价把物品拍下，最后钱就落到了官员们的口袋，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闭环，每一步都合理合法。

　　此后凌向飞便做起了洗黑钱的生意，最后干脆成立了公司，专门干拍卖，用各种花样帮一些大佬洗钱，他管这个叫“走账。”

　　华投银行那位领导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取了凌向飞的好处，通过他的指导，方锦程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将“返现”给到了王富�沂稚稀�

　　所以，当前些年某个电视剧里演的一位贪官将现金放在家里垒成墙，凌向飞就调侃说傻子才会这么干，活该被抓！

　　“前天赵姐给我打电话了，华投银行那边她已经帮我处理妥当，贷款不会有问题，接下来申埔这边只要王富�也怀霾碜樱�我们就算度过这一关了”方锦程此刻终于压力小了一些，“老凌啊，下次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啊，再玩一次，我们都扛不住了！”

　　这次两家企业突然贷款逾期，主要是因为凌向飞在“走账”的时候，罕见的出现了意外状况，一下子搭进去两个多亿，被锁死在海外的离岸账户里短时间内出不来，这才导致资金链紧张，而这笔生意方锦程也参了股，所以也受到了牵连。

　　“老方，这次系个意外啦，我正在交涉，我有信心可以收回来的，那帮扑街仔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以后我会注意，没有下次啦！”凌向飞做出了保证。

　　方锦程点了点头，看向了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夜景依旧美丽，他却知道这美丽的背后，有多少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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