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父亲的野望
手机里外都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唯一的噪声是电话那边传来的机场嘈杂的自然噪声……
“是他们把周叔叔推上去的……”张川终于接受不了这保持了两分钟的诡秘平衡,附耳跟周平透露到,还一边用手在自己的檐帽旁边做了一个向上的动作。
这简单的动作却让周平的脸色更加凝重:他们?这个时候推他上去,这意味是什么呢?是背锅?还是说……
“对了,还没有问你们下一任部长对于这次铁道事故的应对措施是什么呢?”本来周宾找不到想说什么了,准备挂了电话,但手机里冷不防的又传来儿子的声音。
“哼哼……”听着父亲的冷笑,周平眉头再次凝重几分。
“新部长?乘广阻?这家伙不过是一个外行而已,他砍了柳志君的‘客专八横纵’,竟然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高速铁路要降标降速?这个查走私的难道以为这次事故是因为列车超速行驶导致的?”说到最后周宾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火气。
周平对于父亲轻蔑的态度持保留意见,但对于他说的内容则是默然:从自己的物理力学经验来看,那晚的撞车即便一方是静止状态,两列动车的相对速度也不会超过90Km/h,想到这他幽幽的问道:“那您的施政方针又是什么呢?”
“乘广阻想降标降速?他做梦!‘柳跨越’的高速客专发展蓝图固然有充满理想、不科学的地方,但我能接受的也只是砍掉一些次级重要的线路的规划。
至于那些已在建的重要线路,我会全力保证它们不受影响!
我看一些内部电子文档,乘广阻半年前就被任命为铁道部代理部长了,而柳部长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这次不过是被他们拉出来顶雷,顺带也为他们的降标提供一个坚实、有力的借口,只要我周宾在一天,他们的龌龊想法就永远不会得逞!”
……
“为什么会去呢?”
这句话,在刚刚通话时周平始终没有问出来,他或许已经对此有了一个自己明晰的答案:
对于出生于乡村、农民儿子的周宾来说,每一个能够向上的机会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他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庭,一个宽厚的父亲,能够提供帮助的各种亲属,甚至是个人引以为傲的学习能力、学校,也在时代的浪潮下化为泡影,曾经比大学生还要吃香的中专,经过二十多年的演变逐渐成为等同水货、烂人的标志……
所以他才会格外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这是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
离通话结束已经过去十分钟了,父亲那振聋发聩抒发出的个人野心还在周平的耳边回荡,那个童年给他莫大威压的父亲似乎又回来了?
那么这些年的圆滑表现是否能被归结为逢场作戏呢?还是说人在足够强大之前,需要有一段同流合污的表演或是让人放松警惕、或是以此取得他人的认可?
还有什么新冒出来的“早已接手业务”、“推出的替罪羊”之类的新鲜阴谋论牵扯而出的政治斗争问题,让周平感觉这个铁路事故越发扑朔迷离:
这究竟是事故导致的结果呢?还是事故发生的缘由呢?
这一切因素组合到一起,愈发让人对于悲剧背后的黑幕产生质疑……
一个问题没有还没完全搞懂,接踵而至的问题让周平愈发的迷茫了。
看着小老弟呆呆傻傻的模样,张川也不忍心继续跟对方打哑谜了,态度比之刚才诚恳了许多:“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上面推周叔叔上去就是因为他的想法与本部的某些大佬不谋而合……”
“所以推他上去跟新的铁道部长打擂台是吧?”周平低着头,让站在病床前的张川也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的声音带着许些嘲讽,“看啊,他不是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吗?”
“……”张川哑然:如果无所求又何必将四个有着相当实权的厅级单位放在一个被强推上去的副部长手上呢?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风险与机遇的关系,但这二者并不是一个正比函数关系,有的机遇也只是由纯粹的风险伪装而成的……
本部大佬将周叔叔放上去,就是希望能够借他之手,将整个高速铁路系统完整的保留下来,哪怕没有太多新增也可以,而不是在未来使用的时候拿着一堆降标铁路,对着时增、时减的车速头皮发麻……
他也理解周平的心情——无论家庭关系是好是差,总归不希望亲人步入险境的,诚然,周叔叔的待遇、职级像坐着火箭在向上升,但这口十几亿、将近二十亿人的舆论黑锅,绝不是三姨一家所能背负起来的!
但凡遇到失败……在这个系统里谁又能说自己纯白如莲?
对方再怎么也是正儿八经的铁道部长,哪怕是内部争斗也有大义的名分,这还不算那位并不清楚个人能力的新任部长,人事权还在别人手中,周叔叔手下到时候也未必铁板一块,毕竟人往高处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出两个内鬼对于部长来说家大业大无伤大雅,对于如履薄冰的副部长绝对要命,最好的结局也是得到驭下无能的评语。
再说输赢也是双刃剑:赢了,在其他部门的大佬眼中,这叫倒反天罡,势必会对以后的仕途有巨大影响;输了,这叫能力不济,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失败者,特别是被已经证实、广为人知的失败者,连容身之所都不会有……
这差事绝对是十死无生!
而掌握权力的时候,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会引来别人的觊觎,更别说他的目标还是坚持既有路线、维持原有标准,在新部长看来这就是有你无我的生死宣战……
总之就是左右为难,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在国家与个人之间抉择。
但小老弟的难点是:他已经做出抉择,时局变化却要面临最后的心灵净土也要不复存在的尴尬窘境……
张川知道小老弟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于是也识趣的转移了当前话题:“我下个学期就要出国读书了……”
“啊?留学?哪里?”精力不集中的周平没能听清阿川飞快的语速,又问了一遍。
“新加……”大表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
“永遠が視える事……”
周平稳定了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维,给张川做了一个“等下说”的手势,表面平静实际上却心烦意乱的周平才接通未被标注的电话:“喂?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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