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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再见,但常想起。
躺满黄叶的岸边,总是有稀疏的人影,大多是一对,偶尔也会有三四个。像独自一人,在那岸边行走的,实属难见到。
一脚踩着两省,那个地方叫迓驾,再往东便是边城,沈从文先生笔下的边城。也许是因为先生曾赋予那个地方故事,又或许是那个地方本身就有许多故事,我只去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长久以来,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落笔去写下那个地方,甚至到不敢直面的地步。现如今,有些地方写一写,倒也无妨。
记得初去那天,下着小雨。天好似一个娇羞的姑娘,蒙着一层纱。她的心中,应该藏着一个心上人,泪滴从那层薄纱中渗出,落在这座安静的小城里。去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路差点坐过了站,还好司机提醒。
也不知是为何,先生笔下的边城,竟没有凤凰繁华,相比于凤凰,它显得落寞许多。稀稀疏疏的人儿,倒也显得清净。我和梦想,就在这清净下漫步,沿着河岸一直走了很久。这是我第一次离梦想如此接近,我想,我差一点,就没忍住去拥抱这梦想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感觉不到那心灵的悸动,对梦想的渴望。
对于边城,当然是留有遗憾的,这好像已经形成了某一种规律。不论是凤凰,明湖,梵净山,还是桃城,每一个去过的地方都或多或少留有些许遗憾。边城虽说不是遗憾遗留最多的地方,可它在心里扎下的根却是最深的。遗憾不单单是因为没登上翠翠岛,没爬上那座山,我想,更多的是没好好去把握住那个梦想,直到后来,她越来越不切合实际。
边城往西不远的迓驾,或许受到了它的影响,虽说不是什么景点,也不怎么繁华,却也写满了故事。
在迓驾与重庆市的交界处,有一座石桥,桥上有一块碑,碑上定格写着两省交界,底下并排贵州界,重庆界两行字。这个地方,倒与我没多大关系。它属于另一个人的遗憾,另一个人的心结。
曾经两情相悦,后来不欢而散,年轻时候的人要走到最后确实挺难的,世上相伴的人,我想一部分都是到了一定的年龄随便就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了吧。我亲眼见证了一对情人是如何走到一起,又是如何亲密无间,再到最后的不欢而散。
第一次到达边城,也是第一次到达迓驾,那个时候两个相爱的人第一次相遇,我第一次离梦想近到仿佛就可以拥有了。后来,离开边城,梦渐渐远去,我的心在那里寻了一块地,将一部分我能掌握的梦偷藏在那。后来,离开迓驾,两个年轻人心里渐渐埋下情愫。
时隔一年,梦一次次来到我身旁,我又一次次像在边城那样失手错过。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吵了又和,和了又吵,不论吵得多么严重,最后总会和好。可是年轻一代的人,谁又经得起这般折腾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梦始终在那个距离,仿佛伸手就可触及,可始终无法触及。最终相爱的人也离散了,始于迓驾,终于迓驾,我亲眼见着相爱的两个人就在那座石桥上不欢而散。从那一天起,迓驾在两个人心里埋下了一个心结,久久未解开。那一次,离边城非常的近,我真想再去看一眼,看看曾经和梦想并肩而走的河岸,登上未登上的岛,爬上为爬上的山。可我,始终未敢直面,未敢前行,只是懦弱的在见证一份爱情就此沉寂后匆匆忙忙回家。
其实,不管是去迓驾还是去边城,都要从一个地方穿过,那便是故事中,大多数人所共有的一个心结——桃城。
说起桃城,我已经写过很多,其中,已将很多人的心结写了进去。那是一个明明踏足过很多次,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我们将青春埋在那,无人祭奠,除了自己。我们在桃城褪去了青春的外衣,随后如行尸般活着。我在桃城留下了最大的遗憾,因为这个遗憾,我登上了那座令我崩溃的山——梵净山。
刚离开桃城的那年,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说以后去爬梵净山一定会带上她。后来,一行五人中,不见她踪影。这便是我遗落在桃城,最大的遗憾。因为这个遗憾,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听了许多故事,幻想有一天遗憾不再遗憾,故事述至结尾。可是后来,我们将青春埋葬,空留一具躯壳,为了柴米油盐而奋斗至入土。
桃城,边城,迓驾,梵净山……
后来一生去过的很多地方形成了一条独特的路,通往心灵深处,它以诗为载具,以人为站点,以埋葬青春为起点,以最后入土为终点,行此一生。
……
遥远海边,某一个小镇的便利店内,孩子的啼哭声略过收银台,像海边的风慢慢飘向货架,撞到墙面,摸着撞疼的头困惑的转过身又朝屋外飘去。
女人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遍看向货架旁正在记录的男人,抱怨道。
:“跟你说了早点招两个人你不听,看吧,要是早点招现在也不用忙成这样。”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招聘启示都贴好几天了,这不没人来嘛。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想往大城市里跑,哪还有人想留在这小县城里的啊?”
男人挠了挠头,数了数货架上的货物,喃喃自语着。
:“这个卖完了,这个都没卖出去多少,难搞哦。”
男人苦恼的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转过头看向正在哄孩子的女人,笑嘻嘻的说道。
:“媳妇,这种下次我们少进一点吧?都没什么人卖,再像上个月这么进,不知道得有多少放烂在仓库里。”
:“你看着呗,这小家伙吵得我头疼,店里的事你自己处理就行了。”
说完,女人低下头去,看着怀抱里的婴儿,满脸幸福的挑逗那个小家伙。
:“呜呜呜,哦,咦?”
:“行。你要不先带他回家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回什么家呀?你一边要清货,一边要收银,哪里忙得过来?我还是留在这陪你吧,虽说抱着他帮不了什么忙,但好歹也能帮你收收钱不是嘛?”
:“没事的,我忙得过来的。”
:“哎呀,少废话,安心清你的货得了。”
:“可?”
一阵风铃声传来,女人朝男人使了个颜色,随后便微笑着看向门口,温柔的说道。
:“欢迎光临!看下有什么需要。”
顺着收银台看过去,湛蓝色的海犹如一副画安静的印在玻璃上,画中还有长满杂草的海岸,礁石,再近一些是一条干净的柏油路,路旁坐落着一棵棵椰子树、棕榈树。画的中央还有一道小门,此刻,小门内,一个腼腆的男孩正拿着一张传单小心翼翼的看向收银台。
:“那个……您们这在招人是吗?”
阳光透过窗户散落进屋内,晒在货架上,将一抹金黄色轻轻裹在货物上,乍一看,货物好像变成了一本本书,货架变成了暑假,便利店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书店,书店又变成了一间教室,朦胧间,教室里好像有一两个年轻的人儿刚写完作业,正准备前往食堂。
:“兴哥?想什么呢?”
他猛的回过神来,有些无可奈何的看向旁边的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手支在收银台上撑着头,脑袋一摇一摇,眼睛一眨一眨,高马尾随着她恶作剧得逞的笑左右摆动,颇有几分可爱。
:“没想什么,好好招待客人,没事看我干嘛?”
:“哪有人啊?”
女孩指了指空荡荡的店,回道。
:“就算有人也就说一句欢迎光临,然后收账,有什么需要招待的?兴哥,问你句话,我发现每到这个时间点你总是喜欢看着货架发呆,尤其是有太阳的时候,货架有那么好看嘛?”
:“小孩子家家一天那么多干嘛?”
:“我已经高中毕业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好不?”
:“不还是小孩子?”
他轻轻敲了敲女孩的头,自顾自的走向一边,拿起一本有些泛黄的笔记本打开至最后几页,接着还没写完的继续写。
女孩跟狗皮膏药似的,见状又慢慢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刚看了两眼,就被他察觉到不对劲,转而脑袋又迎来两敲。
:“好好的坐那随时准备收账,来我这干嘛?”
他赶忙将笔记合上,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女孩揉着头,一脸委屈,抱怨了句“又敲我头”,可下一秒又跟个傻子似的笑了起来。
:“兴哥,你写什么呢?给我看一眼呗,就看一眼,你写了这么久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在写什么?是不是在写小说啊?”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高中毕业一年了!”
:“有区别吗?。”
他收起笔,然后又将那本笔记塞在台子下方的抽屉里,锁上,这才放心的慢慢站起来看了眼屋外的夕阳。
:“嗯,差不多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女孩听见后失望的低下头,问道。
:“要走了?”
:“不然呢?我今天本来就不用上班,要不是你非要和你对象去吃什么新开的店,我现在还搁家里躺着呢。行了,好好看店,我走了。”
:“反正你今天都待了一天了,兴哥,要不你再替我把后面的班值了呗?然后明天你休息,我替你上班。”
:“想都别想,明天你休息你的,我自己上我的班,我得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休闲时光了。”
:“什么休闲时光,不就是和刚哥去钓鱼嘛?”
:“小屁孩懂什么,行了,走了,好好看店。”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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