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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风止,风起(5)

四阵风 冷水溪 3899 2024-10-25 19:47

  遥远海边,某个小镇的便利店内,一切如往常,女孩无聊的坐在店里看着洒落货柜的阳光,她一直想要弄清,当初那个人在看的究竟是什么,可看了好几年,阳光只是普通的阳光,货柜只是普通的货柜,几年来都是一个样,没什么不同。苦闷之际,她将视线移到一旁的笔记簿上,将其拿起准备翻开,犹豫再三后还是默默放了回去,转而继续看着洒落进来的阳光。

  :“刚哥,你说,兴哥当初到底是在看什么?”

  :“不知道。”

  话音从远处的货架那边飘来,紧接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苦闷的走向收银台,将手中的物品放下后又走向一旁的饮水机接了杯水,一口闷下,转身也看向那抹阳光。

  :“那边那种薯片有一些再过半个月就过期了,促销卖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没卖出去你自己处理一下吧。”

  :“又让我来处理?”

  :“没办法,我和你嫂子又不吃这些,小丫头还太小,不能让她吃太多,你跟你对象解决掉,别浪费了。”

  :“知道了。”

  女孩手支在柜台上,抵着头,有些喜悦又有些苦闷的看了眼远处货架上的薯条,接着视线慢慢往外移,移着移着移到门口,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名女子,立马站直身子慌乱的喊道。

  :“欢……欢迎光临!”

  女子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店内的布局,又看了眼手机,最后抬起头有些犹豫的看向女孩,小声问道。

  :“请问,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龙绍兴的店员?”

  闻言,女孩愣住,本能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男人看了女子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后问道。

  :“你是?”

  :“我是他朋友,我想……”

  :“我知道你是来干嘛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自那天以后,我们也没了他的消息。”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在这待的那两年是什么样的。”

  男人埋着头苦笑一下,看了一旁的女孩,又看了眼女子,思绪回到几年前,想起那个男孩第一次进店时那个腼腆的模样,不知为何,此刻站在店门口的女子跟那时的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相像。

  :“你会钓鱼吗?”

  :“不会。”

  :“钓一钓就会了,这玩意就是这样,去陪我钓个鱼吧,就在那边那处海岸上。”

  女子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见状,男人让女孩留下看店后起身就往外走去,带着女子刚走出几步女孩忽然又追了出来,站在店门口,拿着一本笔记大喊道。

  :“等等!”

  男人跟女子疑惑的回过头,但当看见女孩手中的笔记簿后大概明白了些许,只是不敢确定,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是?”

  :“兴哥留下的,在店里的时候他总是会抽空写些什么,至于写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从不让我看。我想,这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女孩将笔记簿递过去,看到女子眼睛闪着光亮的轻轻抚摸着那本笔记簿,她知道,给对了。

  :“好的,谢谢。”

  :“那个……就是,你看完后要是知道了答案,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当初和兴哥一起看店的时候,他总是看着货架发呆,尤其是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一看就是一整天,我一直都很好奇他到底是在看什么,但他从未说过,所以……”

  :“嗯。”

  没等女孩说完,女子便点头同意下来,见状,女孩欢快的跑回店内,便跑边欢呼。

  :“闹腾吧?这小丫头。”

  :“嗯,挺可爱的。”

  :“当初他来的时候话很少,语气也很柔和,我以为是个腼腆的小男孩,所以就找了个闹腾点的活跃下店里的气氛。后来才知道……”

  话到一半,男人再次叹了口气,默默取出烟点上,随着烟雾从嘴里呼出才接着说道。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话不多,不怎么爱讲话,总是这个丫头再怎么闹腾,他依然安静地跟个闷葫芦一样。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小染吧?”

  闻言,女子忽然愣住,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点头肯定。

  :“我先去车里拿下渔具,你在这等我会,到了地方再慢慢跟你说。”

  :“嗯。”

  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怎的,恍惚间,她好像看见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在跟着,那个男孩和男人拿着鱼竿有说有笑的往前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格外耀眼。

  海水击打着礁石,远处的车笛声时不时地就会飘过来。到了海边的某处空地上,男人不慌不忙的架着鱼竿,而她则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仔细的看着海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尽头天与海连成一条线,分不清是天,是海,还有不远处的礁石,这副画面不由得让她想起小时候写过的作文,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像。

  :“坐那吧,那是他以前坐的位置。”

  :“嗯。”

  女子点点头,慢慢走向其中一杆架好的鱼竿前坐下,整个人紧紧的抱着那本笔记簿,俨然不像钓鱼的。

  :“放轻松,钓鱼就是放松身心的。”

  :“嗯。”

  女子将笔记簿放置一旁,笨拙的将手放到鱼竿上。见状,男人笑了笑,调侃道。

  :“你和那时的他一样,钓鱼不用这么抓着鱼竿,盯紧浮标就行了。”

  :“哦,好。”

  闻言,女子又将手从鱼竿上移开,傻傻的坐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再次点上一支烟,待白烟从嘴里飘出,缓缓升向空中,这才开口道。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是小染,对吧?”

  :“嗯。”

  :“你去过他家了没?认识他哥不?”

  :“前几天刚去过,俊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那他哥跟你说了没?”

  :“说?嗯,就是俊哥跟我说他之前在这工作的。”

  :“不是这个,看来他哥没告诉你。”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理解,毕竟我也没告诉刚刚的那个丫头。”

  女子不解的看向身旁的男人,而男人依旧自顾自的抽着烟,眼神望着远方,表情似是在哭,似是在笑,又像是在留恋些什么。

  :“小姑娘,如果你是在找他的话,听我一句,别找了。”

  :“为什么?”

  :“和刚刚那个丫头说的一样,他在店里的时候总是看着货柜出神,其实,他看的不是货柜,看的是阳光,或者说他看的是遥远的过去。和我钓鱼的时候也是一样,他的视线总是看向遥远的海平面,很少停留在浮标上,好几次上了鱼都是我提醒他的。我也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但一直想不明白答案,直到他离开的那天……”

  男人抽了一口烟,眼神慢慢变得深邃。

  :“他不是没有留下消息就离开,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那封信现在在他哥呢。信里的内容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信里提及到很多人,他那几个玩的很好的兄弟,一个明明关系很好不知怎的就慢慢淡了联系的姑娘,一个始终无法忘怀的人,还有他觉得遇到过得最优秀的人,你?”

  :“我?”

  :“嗯。信里,他说,他知道你和他一样困在了某段时光里,希望在某一天,你能冲出那段时光,奔向你所期待的那些,自由自在的奔跑。”

  :“那……他说过他去哪了吗?”

  :“没说,他只是说自己要去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在那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漫山遍野的花,风是带着花香的,阳光是很温暖的。那个地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他的耳畔不会再有那些喧嚣、吵闹,也不会遇见那些终究要分别的人。在那,他能听到的,只有风的温柔,鸟儿的清脆和流水潺潺。”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追寻他所渴望拥抱的世界去了,所以,丫头,别去找他,好好拥抱去那个属于你的世界。”

  :“明白了,谢谢。”

  女子努力压着眼中的光亮,慢慢起身,抱着那本笔记簿朝来时的路走去,走着走着,周围的杂草、树木仿佛都在跟她挥手告别,恍惚间,那些杂草、树木不知不觉又变成了虚幻的时光,变成了具体的人,所有事物都在挥手跟她道别。她看向它们,满眼的不舍,而它们却在渐渐远去,她想要往前跑,追上它们,可不知为何,脚始终无法挪动。

  她低下头,想要知道答案,但本笔记簿随着视线的下移慢慢映于眼底,它紧紧的抓住她的视线,她的眼中渐渐只剩下它。

  想起那个女孩的话,她打开书本,第一页正中间用书名号围着几个歪七倒八的字,很丑,很熟悉。

  《那段云雾缭绕的岁月》

  继续翻,下一页,开头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话。

  :

  有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搬着凳子坐在门前看日落,他看见,远边的天出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庞。哪些许久未联系的人带着熟悉的笑脸慢慢朝他走来,伸出手,仿佛在拍他的肩,可他们的手离他很远很远。曾经心仪的姑娘穿着火红色校服站在他的身旁,她依旧是年轻的模样,一笑仿佛染红了半边天,尽管他知道,那是夕阳所致。几个死党穿着火红色的校服骑着摩托从他前面驶过,微笑着大喊他的外号,那个只有几个死党才知道的外号,呼吁着他跟上去,尽管他已经很难走动。小叔母抱着妹妹站在夕阳下朝他挥手,后面还有小叔,哥哥,父母,其他几位叔叔,爷爷。当然,还有那个姑娘,曾经无话不谈,到后来许久没联系过的姑娘,她走到他的身前,用洁白干净的手抚摸他苍老的脸庞,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看不清,听不见。他就坐在门前看着落日,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合上书本,她将其紧紧的抱在胸前,抬起头仰望遥远的天际,模糊的线将世界分割出了现实,将她带回了遥远的小时候……

  随着一阵风吹来,她慢慢扬起嘴角,看着天边那个早已变得模糊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难看呐。”

  答案,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朗,她终于开怀的笑了,人生当中,第一次不带任何心事,眼喊热泪的面朝大海,自由自在的笑。

  擦去眼泪,她回头看向还在钓鱼的男人,喊道。

  :“请问……你那还缺人吗?”

  男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像他,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回道。

  :“给你三天的时间安顿,周二过来看店。还有,叫我刚哥就行。”

  :“好,谢谢刚哥。”

  转过身,她重新看向那些一直在远去,一直在跟她告别的事物,纵使不舍,她还是挥了挥手,也跟它们道了别。而后,她往前看去,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线,大步的走,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转眼,四周又回到了原本的寂静,海浪依旧在拍打着礁石,车笛声依旧时不时地飘过来,风轻轻抚摸着小草、树叶,鸟儿在林间歌唱,好像自始至终,这地方从未有人来过,所有的事物都是原来的模样,只有吹过的风在轻声诉说那些原本就没发生过的事。

  故事至此,

  终。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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