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机仪式结束，楚东安排工作人员带他走一圈。

　　“储言老师早。”

　　“你好你好。”

　　林储言照例跟工作人员握了握手。

　　“吴越片场一共7个大棚，我们用了2个。像辛地机械车厂、驾校，甚至是汽车碰撞测试，基本所有的非赛车环节都要在这里完成，景也都搭好了。”

　　林储言看了一眼吴越，这片场跟越哥同名欸……

　　几个人不快不慢地走着，又进了棚里参观。

　　继续往里走，一辆红白色相间的赛车就停在场地中间。

　　一看标，四个环。

　　好家伙，还有赞助商。

　　环绕汽车的不是墙壁，而是一整块巨大的屏幕。可惜此时屏幕黑着，不知道开启之后是什么效果。

　　“除了非赛车环节，我们也会在这里完成一部分虚拟拍摄。后面屏幕会模拟汽车外部的环境，保证绝对看上去逼真。”

　　林储言点点头表示理解，肯定不可能全部都是实景拍摄，现在虚拟技术发达，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两相结合之下，到时候出来的效果应该会更好。

　　出了屋，换另一个房间，入眼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这是……”

　　屋内风格被做旧，地上停着一辆老头乐，往后看，帘子后面还可以通向其他的场地，帘子上方写着“研发A区”和“研发B区”。

　　最诡异的还是地上。

　　林储言看着铺满地上的土，瞬间想到了剧本里的一幕。

　　“这就是……巴音布鲁克永远的土？”

　　仔细看了看墙，果然，墙上贴着字呢：巴音布鲁克永远的土。

　　“储言老师，上来感受感受？”

　　“可以吗？”

　　“可以啊哈哈，真的就是土，又踩不坏。”

　　“哈哈哈哈……”林储言没上去踩，反而蹲下来摸了摸，又抓起一把，然后松手。

　　嗯，真就是土，扬起来尘了都。

　　林储言看剧本的时候，这块是戳中他笑点的其中一个地方。

　　并且，他觉得导演真的很牛逼，能够通过这种细节来传达电影主题。

　　什么是巴音布鲁克的王？什么是巴音布鲁克的土？什么又是巴音布鲁克的干？

　　很简单。

　　张弛，曾经的王者，如今混得灰头土脸，但终有一天他会再次站起来干翻全场！

　　“王”是过去，“土”是现在，“干”是未来。

　　通过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导演就已经把主题给说清楚了，就看观众能不能发现罢了。

　　好的电影，真就是藏着无数细节。

　　……

　　“化妆师！可以带演员化妆了，然后换衣服！”

　　因为要接受专业训练，前面的戏基本全是“文戏”，所有的开车戏份都被导演往后排了。

　　今天林储言只有一场戏——和董芃的对手戏，俩人玩练反应的接球小游戏。

　　一个人松手，球往下掉。另一个人抓准时机，在球往下掉的时候伸手接住半空中的球。

　　听上去反正是很简单的……

　　等到化完妆，楚东找到他和董芃，其他人也在一边围观。

　　其实也没啥好讲的，但还是给了他们时间：“练练？”

　　林储言抬头：“练什么？”

　　“接球啊……”楚东掏出两个网球来，一红一绿，“这玩意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信你问芃哥。”

　　董芃在旁边笑：“我这是为了演好张弛这个角色，多少有点入戏了，接不住很正常。”

　　楚东把球交给董芃：“带他练练。”

　　又看向林储言：“单手应该还好，双手是有点难度。没事，尽力就行，实在不行咱也不拖，几个镜头剪一起就行。”

　　“试试。”

　　林储言被他们搞得都有点好奇了。

　　董芃拿着球，掌心向下：“来，把手搭我手上。”

　　林储言照做。

　　“要提醒吗？”

　　“都行……”

　　林储言话音未落，下一秒球已经掉地上了。

　　“……”

　　董芃：“高估你了。”

　　林储言：“……再来。”

　　董芃：“上头了不是？”

　　“……”

　　好胜心起来了，林储言都有点不敢跟对方说话了，生怕对方又搞突然袭击。

　　董芃：“导演，他有点太认真了，我感觉这个状态很好，要不我们直接开始吧？”

　　“……”

　　不敢说话。

　　果然下一秒，红球掉下。

　　啪。

　　林储言伸手接住。

　　楚东眼睛一亮：“可以可以，够用了，走走走！”

　　只是等到正式拍摄，问题果然还是出现了。

　　“来，都让让，灯光摄影准备！”

　　董芃和林储言调整了位置，按要求站好，这场戏总算开始了。

　　镜头从大门外的“星羽汽修”四个大字开始，慢慢往里移动。

　　张弛从另一侧走了出来，嘴里带着话：“今天关于刹车的时机呀，力度把握呀，那些小技巧都消化了啊。”

　　张弛拿着刚才练习的两个网球，举在手里，然后伸出手：“其实这个呢，针对性也很强。我们当职业车手的时候啊，每天都练。来，把手搭我手上，我撒手你接球，练反应的。”

　　厉小海听话把手搭了上去，脸上表情很认真。

　　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觉得这个真练反应。

　　张弛没提醒，直接松手。

　　啪！

　　厉小海伸手接住。

　　张弛眼帘不动，眼球上下翻飞，显然对厉小海有些刮目相看了，他脸上带着微笑：“可以啊，再来啊……”

　　下一秒。

　　啪！

　　又接住。

　　“可以啊，声东击西都没骗得了你啊，小伙子。”

　　话音未落——

　　啪！

　　两个球同时掉下，林储言双手同时接住。

　　张弛眼神盯着他，这回是真的有点震惊了，嘴还有点合不拢：“这么快呢？以前是不是偷着练过？”

　　林储言原本眼睛看着球，结果抬头一下就看到董芃那张大脸，那无辜的小眼神，再结合对方说词的时候的那个感觉，忽然就有点绷不住了。

　　他笑场了。

　　“咔！”

　　这是从来都没发生在林储言身上的事——他竟然笑场了……

　　靠，感觉对方也没故意逗他笑啊，但是眉眼间那小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是有点绷不住。

　　“不好意思啊导演，一看到芃哥的脸，有点忍不住。”

　　“没关系，正常，再来一条。”楚东拍第一部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这帮人嘻嘻哈哈的就把戏拍完了，他已经习惯了，他有点意外的是另一点，“话说回来，小言，你这反应，是真的可以……”

　　楚东自己肯定能做到，但他没想到林储言也能——也没练过啊，一上来就能？多少有点夸张了。

　　林储言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估计是每天早上练拳或者练剑给锻炼出来的？他也不确定。

　　可能眼睛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出去了——手速反正是挺快的。

　　只是重新再来一条，意外又发生了，这回不是笑场，是董芃演起来有点嗨的，也没提前跟他说，林储言莫名其妙就被他带着节奏走了。

　　……

　　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么快呢？以前是不是偷着练过？”

　　厉小海脸上似笑非笑：“咱俩换换？”

　　张弛被架着下不来了，毕竟是曾经的五冠王，难道要说不行？这面子往哪搁？

　　他嘴巴微张：“换换。”

　　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他眼睛一直盯着厉小海，身子也始终对准了厉小海，轻轻抬起脚，脚步非常缓慢，他开始围着厉小海绕圈……

　　厉小海一看对方绕圈，非常自然地也跟着绕了，同样眼睛盯着张弛，身子始终朝着张弛，俩人就这样缓慢抬脚、对峙、绕圈，很快就完成了位置的转换。

　　——剧本压根没这段，这纯粹是董芃顺手而为的发挥。说好是换人拿球，到这儿忽然就变成了人球都换。

　　但是整个镜头确实就好看起来了！

　　看上去一点也不单调了！

　　林储言都能想到，这段如果搭配上那种“武侠”或者“京剧”的BGM，肯定会很有意思，很有喜剧的氛围感。

　　俩人换好位置，重新站好。

　　张弛伸手，把手搭在厉小海手上，表情很严肃：“来！”

　　厉小海松手。

　　红球在地上弹了好几下。

　　俩人一动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张弛表情很自然，从兜里又掏出一个球递给厉小海：“开始之前还是得说一声啊。”

　　“好。”

　　“来！”

　　张弛一把抓住厉小海的手，举过俩人头顶——离地面越远，抓住球的机会也就越大！

　　剧本里面也没这个动作……这又是董芃的自由发挥……

　　球开始不断往地上掉。

　　导演没喊停，俩人捡球、松手、捞球、没捞住……

　　球有点不够用了……

　　最后不得已，以张弛的一句话结束：“那什么，不早了，睡吧。”

　　“咔！”

　　楚东导演看着监视器，脸上表情笑眯眯，也不知道心里在想啥：“还不够，继续，咱们多拍几条。”

　　那边林储言和董芃聊天：“芃哥，你刚才这两个地方，改得真不错……”

　　董芃：“我改了吗？改哪里了？”

　　“……”

　　林储言跟他解释了改动的地方。

　　董芃摆摆手：“真没想那么多，也没想改，演到那块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那么干了，自然最重要。台词也是，不需要定那么死吧？你也一样，台词说得舒服就行了。放心，我能接住的。”

　　林储言点点头，只能说，受教了……

　　别人就算刻意想改，那也得能想到才行啊。

　　这一个踱步+转圈，一个抓手举高高，一般人也想不到吧？

　　牛逼，这是演喜剧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