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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储言第二天起床，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这一晚上真的绝了，一遍接一遍，完全停不下来啊，这能睡好才怪了。

　　他决定了，这什么道具卡，以后真不能随便用，尤其像今天这样还要起一个大早的情况下。

　　洗漱完本来想打五步拳的，想了想，直接拿起棍子练起了方寸剑法。

　　然后就发现，梦里耍了太多遍，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而且每一遍都是跟着黄师傅的动作耍的，标不标准不知道，反正跟黄师傅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而且，昨晚在道具室，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自己练，发现这里面学问也不少。

　　腿要跟得上手，手还要带得动腰，这样耍起来才好看。

　　又练了两遍，微微出了点汗，跑去洗了个澡，忍不住还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出门的时候遇见苏苏，立马就被调侃了一通：“怎么，昨晚做春梦啦？快找人给你打扫房间，换条被子！”

　　“……要真是春梦就好咯，我说我在梦里练了一晚上的剑，你信不信？”

　　“那你今天出手得小心点，别把学来的剑法往其他演员身上招呼。”

　　“我倒是想啊，你还是祈祷他们下手轻点吧。”

　　他俩今天还有打戏，不过跟昨天不一样，今天主要是挨打……

　　剧情发展到今天这场戏这里，傅卫军和隋东已经改邪归正，开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经营着一家录像厅了。

　　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前得罪过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

　　昨天拍摄的那场戏中，出现的反派老峰被他俩又是捏脸拍脸又是钱塞裤裆的，怎么可能服气？

　　于是，这一场就喊来了更多小弟，直接堵住了他俩经营的录像厅。

　　这回可没菜刀护体了，傅卫军和隋东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活像两条无人在意的野狗。

　　为啥接着这场拍呢，因为老峰他们几个反派和群演，拍完这场就要结款走人了……

　　到达片场照例是化妆，导演依旧安排了黄师傅给他们讲戏，然后就换场子拍另一场去了，至于这场啥时候拍？待定，啥时候有空就啥时候过来拍。

　　黄师傅似乎也看出来了林储言精神不佳：“储言老师，你不会昨晚回去没睡觉，接着练了吧？”

　　林储言也不能说没练啊，自己现在这套剑法熟得很，那今天晚上再一比划，不就穿帮了吗？

　　“嗯呐，趁还记得就又练了一会儿，不然真的记不住，一不小心就熬夜了。”

　　“感觉怎么样？没关系，记不住也没事，今晚继续，多看几遍肯定就会了，晚上你也上手摸下棍子，我顺便也能纠正一下你的姿势。”

　　“……好的，谢谢哥。”

　　黄师傅点了点头，不再闲聊，又开始讲解今天的戏了。

　　其实像这种戏，受伤还是蛮正常的。尤其有些演员，细胳膊细腿的，或者上之前没注意热身，很容易就会造成扭伤或者擦伤，即使现场有动作指导，但还是避免不了。

　　黄师傅就跟昨天一样，把现场十来个人的每个动作，包括拿什么道具，应该怎么比划，都给掰开了揉碎了讲了一遍，所有人也就都心里有数了。

　　别看阵仗大，其实这场戏的拍摄难度还没昨天的高。

　　一个是因为这场倾向于纯挨揍，一个是着力点也不在打斗上——这一场，是需要傅卫军发挥演技的。

　　排练完，所有人就开始等导演通知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是等来了开拍的消息。

　　“小言，这场你打算怎么演，我听下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卖惨，越惨越好。”

　　“哦？”韩导来了兴趣。

　　“嗯呐，剧本里，这场戏是转折嘛，几个年轻人的想法迎来重大转变，后面要开始杀人分尸了。这场不够惨的话，感觉没有说服力。得先抑后扬，就像火山爆发之前的宁静，不但要摧毁他们的身体，还要摧毁他们的心灵。”

　　林储言接着分析：“道具上面我也有个建议：一会儿挨完揍，我不得头破血流吗？多给我抹点，最好让血流进眼里，让我睁不开眼睛的那种，看着比较得劲。这场戏里，我想让傅卫军不但是个聋哑人，还要是个瞎子，总之越惨越好。”

　　“……行，满足你。”

　　韩导彻底放心了，这林储言，太省心了，提出来的意见还真是言之有物，真不容易。哎，这种是真的适合抓来当副导演啊……

　　……

　　这场戏，隋东和傅卫军还被隔开了。

　　录像厅里连续拍了两场。

　　一场是傅卫军的单方面挨揍，依旧是先摘助听器，然后抄起折凳挡了几下，很快就被老峰为首的反派们一拥而上了。

　　韩导连续拍了好几条，感觉够用，然后就开始按他要求上妆了。

　　“眼睛会有点难受的，不要紧吧？”化妆师特地问了问。

　　“不要紧，来吧。”林储言主打一个敬业。

　　“行，那你先闭上眼睛，其他的交给我吧。”

　　这一化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不只是脸，同样的衣服都换了好几套，想要各种款式的血迹都有。

　　看着简单，真化起来全是细节，至于观众能不能看得到细节，那就不是化妆师应该考虑的了，反正导演是这么要求的，务必精益求精。

　　“化好了是吧？来，打起精神，准备……开始！”

　　这一场，门外的隋东已经被人控制住，就跪在傅卫军的面前，嘴巴也被严重烫伤。

　　隋东这个角色，在这部剧里，每次挨打过后，都能直接笑出来。

　　这几乎是他的人设之一了——从小就习惯了挨打，对这一切满不在乎。

　　然而这一次，是真的被打惨打残了。

　　而一向凶狠的傅卫军，看到自家兄弟被如此摧残，从来没向人低头的他，终于是服软了。

　　他满身满脸都是血，血水甚至还渗进了眼睛，他是聋哑人，而此刻，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他只是遵从本能，为了这世上唯一的兄弟隋东，抱住老峰的大腿，无声求饶，紧接着就重重地跪了下来。

　　他还嫌不够，直接打圈，向每个人都跪了一遍。

　　他本是隋东的保护者，但在这一刻，他不得不屈服于暴力，这种无力感和屈辱感，甚至让他喊了出来。

　　是的，哑巴，也是会吼叫的。

　　老峰抓住他头发，像扔野狗一样将他往地上一扔。

　　等到所有人离去。

　　傅卫军忍不住再次嘶吼。

　　声音很难听。

　　不像正常人类会发出的。

　　是了，这是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吼叫。

　　录像厅里没有呜咽的风，能抚慰他们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