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门打开。

　　乔托分走了进去，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二十多平，一览无余。

　　而杜马K就坐在正中央，此时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消瘦，露出凯特族粗壮的骨架。

　　乔托分走过去，就站在他身后。

　　“你在想什么？”

　　“一个女人离开，就夺走了你的灵魂吗？”

　　“我记忆中的杜马K可不是这样的人。”

　　杜马K没有回答，乔托分也没有继续说。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16天的时间，一动不动。

　　终于，在前方的杜马K开口了。

　　“的确不是，但那是曾经，不是吗？”

　　“当爱情来临之前，谁都会唾弃爱情，宣告自己是单身贵族，而当爱情来临之后，谁都知道，原来自己比谁都渴望这些东西。”

　　“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一样，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或许那是我缺失且一直渴望的东西吧，所以我太过珍惜了。”

　　“珍惜到甚至有些忘乎所以，让我忘记了那恐怖，让我忽视了一切。”

　　杜马K是真的陷入了爱情。

　　谁又能说得准一切事情呢？

　　就像冰冷的杀手也可能感受到生命的温热。

　　“只是一部分而已，我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呢？”乔托分并不想去探究杜马K心中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意。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真是不解风情啊，你应该没有体验过吧，爱！”

　　乔托分冷笑一声。

　　“老子玩过的女人都够排几个小时队了。”

　　“说回正题吧。”

　　杜马K还想要纠缠。

　　“玩过和爱过是不一样的。”

　　“缺失了爱，你是不会懂这种感受的。”

　　他仿佛在爱中迷失了自己，他沉浸在对自己的悔恨之中，这种迷离虽然可怜，但也可恨。

　　乔托分有些生气：“别将自己当成一个个例，这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傻子。”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面对情感的时候都会有相同的感受，除非是疯子。”

　　“谁的爱情都有第一次……”

　　“该死，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我要知道你遭遇了什么，别浪费时间！”

　　认为自己的遭遇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这不是在述说自己的可怜，而是一种自负，这是在炫耀。

　　另外一个人为什么要进入你的情感状态？

　　这是乔托分气恼的原因。

　　杜马K听到乔托分的话后却是一笑：“原来你也有过，应该是死在旧联邦的投降中了吧，竟然从未听你说起过。”

　　“很痛苦吧，如果不是痛苦的事情，你是藏不住的。”

　　“别生气，我这不是在嘲讽你。”

　　“情感是击垮一切生命的关键，你知道，别人也知道，外星生物同样知道。”

　　“所以，她才会死！”

　　乔托分听到这里，终于知道杜马K绕一大圈在说什么了。

　　他焦急询问：“你再次接触了？”

　　“他们来了？”

　　“他们对你说了什么？”

　　一连三问，而且后一个问题比前一个问题更加急迫，乔托分迫切的希望得到答案。

　　这些年，他都生活在一种未知混沌的状态中，背后的外星文明杳无音信，让他迷茫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虽然真正的终极目标是确定的，但通过目标的道路却是黑暗无比，让人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踏空。

　　杜马K也一样。

　　他一直在迷茫中徘徊。

　　“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我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我的遭遇也是你的遭遇。”

　　“那不是接触，而就是一次小小的警告，它想告诉我，它一直都在。”

　　“它也想督促我，快些，再快些。”

　　杜马K痴呆般的说道。

　　这些话让乔托分恼怒不已。

　　“你什么时候当起了谜语人？”

　　“告诉我，更准确的信息！”

　　他焦急万分，然而杜马K却在这个时候停顿。

　　他的身躯一动未动。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几个小时后，他又突然开口：“那个时候，我才理解自己是什么。”

　　“它们的督促感震耳欲聋，那不是声音，而是它们的行动，它们传递给我的意识。”

　　“但你也知道吧，我们从未感受到它们急迫过，为什么是那个时候呢？”

　　“那是故意的！”

　　杜马K理解了。

　　乔托分也从这句话中理解了。

　　“它们真正想要的是……我们的存在？”乔托分不确定的说道。

　　他们不需要真正做出什么，他们本身存在在这里，便有着意义。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不管做任何事情，结果都是不会被改变的。”

　　“从我们归来开始，一切的结果就已经注定。”

　　“没有意义！”

　　“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我们只需要待在这里就好。”

　　杜马K顿了一下，又说起了一件事情。

　　“知道吗？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最开始碰到了一群海盗。”

　　“我们的飞船很华丽，但没有什么武器。”

　　“我们被劫持了，海盗想要将我杀死。”

　　“但那个时候，我没有死。”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我没有死。”

　　“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价值！”

　　活着就是他们的价值。

　　乔托分听到这句话后浑浑噩噩。

　　“你饿了多久了？”他看到杜马K此时的样子，结合这些话想到了一些东西。

　　“从回来就一直到现在。”

　　杜马K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不用进食，但需要摄取能量，不管是用机甲光合作用，还是利用储能装置对自己肉体不断输送能源。

　　但乔托分知道，杜马K的断食是杜绝了这些之后的断食。

　　他想要死。

　　他没有死！

　　乔托分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死亡也不会降临，只需要待在这里，那么那些外星文明就达到目的了？”

　　“你怎么会如此天真？”

　　摇了摇头，乔托分放下一些心思，他依靠在墙壁上。

　　“如今是科学的时代，就算那些外星文明再强大，也不可能做到这些。”

　　“他们不是三级文明，只比我们强上几千倍而已。”

　　“不要在内心神话它们。”

　　“它们没有那么可怕！”

　　“尽管我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目的，但它们能表现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它们原本的目标。”

　　“你的怀疑很有可能，但现在这样，不是一种投降吗？”

　　“我们的命掌控在它们手中，但只要我们的文明强大起来，未必没有一丝丝反抗之力。”

　　“或许这都在算计之内，但那又如何？”

　　“我不需要这样的猜测，我需要的是真正看到它们的真面目。”

　　杜马K担忧的，乔托分又何尝没有担忧过？

　　他迷茫，但他也会为自己寻找一个方向。

　　无法改变，那便顺应。

　　而杜马K则摇头：“你不明白的，我并不是在和自己较劲。”

　　“它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能感受到！”

　　他无法描述自己的遭遇，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记住了那种感觉，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一切所做的事情，终将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