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前的景象崩塌，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如镜子般平静的海面上，而在视线的尽头，是宛如能将世间万物都吞噬殆尽，化为虚无的黑洞时，黄泉终于神色微变，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自离开朝露公馆后，因为白榆的一句“黄泉小姐，能随我取一个地方吗”，黄泉便在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中跟着白榆告别众人。

　　再回神，已经来到了这片幻境.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问到。

　　以她的能力，只需要拔出藏于刀鞘内的血刃挥出一刀，同样能破开家族的屏障，抵达这片地带。

　　但她完全看不出白榆到底是如何做的，仅仅是向前跨出一步，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再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黄泉小姐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白榆背负双手，抬头眺望着视线~尽头巨大的黑洞。

　　“你说，虚无到底是什-么？”

　　黄泉沉默了。

　　随着思考，她的身上渐渐涌现出血色的纹身，深蓝的长发也自头顶处开始一点点变得-苍白。

　　某个时刻，随着一阵激灵，回过神的黄泉恢复原状，神色复杂地对白榆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回答。

　　黑塔的模拟宇宙开发日志中有这么一段记录：已知的这十来个星神里，说怪吧，末王和阿哈都挺怪；说神秘吧，迷思和浮黎神秘得不得了，我对以上几位充满了兴趣。但『虚无』IX——这家伙又怪又神秘，可我就是对祂提不起兴趣。大概是祂太容易被解读了吧……

　　事实上，这是几乎所有普通人对『哲学』和『哲学家』的第一印象，而星神，本就是高度凝练的哲学概念的化身。

　　对所有遭遇了虚无的人而言，有两种情况会是他们将来最大的可能——一者自此颓唐，真正成为虚无的存在，进而化身自灭者，如白榆眼前的黄泉。

　　一者则会被瑰丽的星神神性所倾倒，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丝好奇，而他们则会成为混沌医师。

　　但混沌医师即不医治肉体，也不解放灵魂；不贪恋生，也不避讳死。

　　他们尊崇的，是『存在』本身。

　　明明是意识到『存在是虚无的』这样一个思想并引以为箴言，自此踏上虚无的命途，接受了自遥远星空某处来自星神毫无意义地一瞥，却尊崇着与虚无截然相反的『存在』。

　　在白榆看来，混沌医师们看似无比矛盾的行为，实则在某些层面上彰显了虚无的本质——毫无意义地，一部分本质。

　　虚无即是存在。

　　就像虚无的名字那样——IX。

　　数字九，为数之极，哲学意义上它包含了世间万物。

　　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彻底的虚无，那为什么代表虚无的是九，而不是更接近虚无的零呢？

　　因为万物诞生之始，『存在』的砝码便被放置于托盘中，绽放的生命能量令宇宙的天平开始倾斜，但『均衡』的耐心无可估量——假以时日，『存在』与『无』注定再次完美相抵，宇宙法则的平衡也将得到尊重。

　　白榆隐隐察觉到，世间万物都被禁锢在『存在』的囚笼中，物质、秩序、逻辑、生命等一切『真实』的反面，都存在着与之等熵的『虚无』，二者互相结合，彼此制衡，才构成了这个自洽的宇宙。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可以假设宇宙中存在一个天平，天平的一侧是存护、毁灭、巡猎、纯美……等等一切如今已知的，甚至包括了未知的概念（请注意，是概念，不是星神），而在天平的另一侧，则是和所有概念加在一起对等的『无』。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IX是虚无的星神，却不是『虚无』本身。

　　祂可以是虚无的第一代言人，祂可以无限地接近真正的虚无，但绝对不能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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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祂同样位于天平中代表『存在』的左侧。

　　所以，传说中在虚无的倒影中，神秘的派系『第九机关』凝视着深渊，却从中窥探出一丝黑暗的能量。

　　试想一下，虚无怎么会有能量，还被第九机关的人给盯出来了？

　　而作为星神的IX，本身的存在性也早已被证明且毋庸置疑，祂就在那里，不会多也不会少。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黄泉忽然说道。

　　“是的，没有意义。”白榆颔首，“IX包含了一切，所以祂反而没有意义。”

　　黄泉皱眉，敏锐地察觉到白榆话语中的异常：“你说IX？不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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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IX，因为我也无法说清楚虚无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我能确定一件事——所有的命途概念，无论是已知还是未知的，其都是在彰显『存在』。”

　　“而排除掉神秘与巡猎，其余所有的命途概念，都是为了针对『无』而诞生的。包括……记忆。”

　　白榆指了指前方的黑洞。

　　“之前我不理解，浮黎为什么特意见了我一面，还给了我一样东西并让我转交给小三月，现在我明白了。”

　　“浮黎……我记得，祂有据可查的现身资料，仅在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路易斯·弗莱明的退休演说上。”

　　“没错，明明是存护的公司的创始人之一，退休时出现的却不是克里珀而是浮黎。”

　　白榆抬步走向前方，黄泉紧随其后。

　　“路易斯活了几百个琥珀纪，最后终于选择退休。而后浮黎出现，祂的形象是所有星神中最为接近我们所认知的『常人』的形象。”

　　“你看，流光忆庭认为思维即是存在，而记忆是存在的证据，这句话还能理解为，记忆不是存在本身。”

　　“但在我看来，流光忆庭的解释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