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碰到的一幕幕，严重冲击了周向红三观。口口声声说带自己开眼界，找地方用黄金换美元。

　　做梦都想不到。

　　林卫东带周向红去的地方是军事大学。

　　更没想到。

　　林卫东不但认识里边的外国学生，看起来关系相当不错。

　　对方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句去哪吃。

　　随后，二人一块坐上自行车，周向红又是一路狂奔。

　　返回京城左转右转，进了这条翠花胡同。

　　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平房前，林卫东把门敲开，屋内飘荡出调料的味道。

　　周向红一头雾水地走进屋内，再次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外边看，只是一处住家。

　　进入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与生活有关的家居摆设，一样都没有。

　　屋内两张八仙桌，几个木头板凳。

　　墙角位置放在二十多个空啤酒瓶。

　　越往里走，香气越浓。

　　周向红顺着香气来到前面开着门的房门。

　　定睛一瞧，周向红眼睛快瞪出来。

　　这是厨房，但不是家里的厨房。

　　四周散落各种食材，一名中年男人正在弯腰扫地。

　　眼角余光瞥见周向红，中年男人憨厚地笑了笑，说道：“来了。”

　　“呃，来了。”

　　退回八仙桌旁，林卫东和哈桑已经坐下了。

　　桌上多了三副碗筷。

　　“这是饭馆？”

　　“不然呢，还能是澡堂子，坐下吧。”

　　林卫东站起来，将周向红一把摁在椅子上。

　　这里的确是饭馆，只是暂时见不得光。

　　最近几年，知青回城数量与日俱增，工作岗位变得异常紧缺。

　　无业人员这个特殊的历史名词，逐渐走进了大众视野。

　　八三年八四年，龙国才正式向个人颁发经营许可证。

　　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开始干起个体。

　　一批家里日子困难，做事不张扬的地下个体户孕育而生。

　　左邻右舍和居委会，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日子都过下去了。

　　要是给举报了。

　　人家绝对能和你拼命。

　　去国营饭店吃饭，说话点菜要看颜色。

　　今天有什么食材，就只能吃什么。

　　想多加一盘菜，都要和服务员商量许久。

　　一言不合，连服务员带厨师，轮番上阵进行思想教育。

　　碰到脾气暴的主，敢和服务员瞪眼。

　　等着被打出去吧。

　　“老板娘，把你家的特色菜来一遍，别看我们只有三个人，我两个朋友一个比一个能吃，不怕上得多，就怕吃不饱。”

　　“得咧。”

　　中年女人喜不自禁，转身回厨房帮忙择菜洗菜。

　　片刻后，厨房传来锅碗瓢盆交响曲。

　　周向红摸了摸肚子，眼巴巴望着厨房方向。

　　哈桑说道：“卫东，听说你好久没去找他们卖东西，买东西了，不会是和那些人闹矛盾吧？”

　　“你想多了，那帮人是各国大使的亲眷子女，我怎么敢和他们闹矛盾，万一被上升成外事事件，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林卫东掏出一包香烟，取出分了一圈。

　　之前经常联系使馆区的外事人员子女，是为了给苏雨桐淘换公社买不到的东西。

　　自打和苏雨桐离婚，加上逐步实现经济自由，林卫东已经很少再去使馆区溜达。

　　这一次用黄金换美元，林卫东同样不打算找他们。

　　两三千美元放在龙国，是一笔普通人根本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落到外国的二代们身上，就是几个月零花钱。

　　人家未必能看上这么点差价。

　　思来想去，林卫东想到了哈桑。

　　军事大学搬迁之前，距离使馆区一两公里。

　　同为外国人，都有一定背景。

　　哈桑很快融入了这个圈子。

　　和来自西方国家，东方阵营的使节子女不同。

　　哈桑的国家经历了十几年战乱，能够被公派来龙国读军校，不代表哥们家里有钱。

　　主要是哥哥懂得站队，一连跟对了两位大佬。

　　几年以后，将自己也变成了大佬。

　　半小时后，几盘热气腾腾的拿手菜，被老板娘端到桌上。

　　“太好吃了！比学校食堂好吃了不止十倍！”

　　哈桑和周向红的动作一个比一个快。

　　老板娘还没将饭端来，二人已经拿起筷子风卷残云。

　　哈桑不但说着一口流利的龙国话。

　　用筷子的功夫同样熟练。

　　几道菜色香味俱全，不用吃但是看，就能让人垂涎欲滴。

　　周向红对着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发起猛攻。

　　哈桑专心进攻糖醋鸡丁。

　　二人犹如饿死鬼投胎，两盘菜几乎秒空。

　　林卫东丢下手里烟头，拿起筷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吃了起来。

　　“卫东，以前怎么没有带我来这么好吃的地方？”

　　一碗米饭被哈桑吃得干干净净，端着空碗向老板娘道了一声谢。

　　林卫东说道：“这家店今年才开，具体来说，最近两三个月。”

　　“原来是这样，可惜，现在才知道。”

　　解开军服纽扣，哈桑松了松腰上的皮带，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

　　周向红同样吃完米饭，也向老板娘要了一份。

　　不要票，只要钱，米饭管够。

　　菜做的是大厨水平。

　　难怪林卫东说这里是宝藏店。

　　真是个宝藏之地！

　　趁老板娘打饭间隙，周向红好奇道：

　　“哈……哈桑同志，你来我们龙国短短几年，龙国话说得真流利了，还能熟练地使用筷子，你是怎么办到的？”

　　哈桑正要回答，林卫东做了个阻拦手势。

　　压低声音向周向红介绍原委。

　　“啊！！！”

　　周向红“噌”地一下站起来，看向哈桑的眼神充满震惊。

　　林卫东拉了拉周向红的衣袖，说道：“别大惊小怪。

　　他们已经断了联系，现在是咱们的阵营兄弟。”

　　周向红慢慢坐回到椅子。

　　哈桑所在的国家，曾经和匪帮有过一段时间交往。

　　难怪林卫东要低声告诉自己。

　　如果由哈桑说出来，老板娘和老板恐怕要被吓死。

　　“你哥哥最近怎么样？”

　　林卫东看似无心地问道。

　　“唉，很糟糕。”

　　哈桑脸色愁苦。

　　“我哥哥效忠的长官被赶下台，他本人正在被边缘化，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被召回国。”

　　“并且这次回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是知道的，没有这位长官帮助，以我的家庭条件，不可能来龙国留学，新高层不会再往我身上花钱。”

　　周向红纳闷道：“来我们龙国上学，你们还要花钱吗？”

　　哈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但要花钱，还要用美元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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