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老 Tân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炉陵风又问：“你说的怪兽，有人见过吗？”

　　“倒是没见过。”老 Tân令摇摇头，“全当我胡说八道，各位如果不信，就去问问船民，过河就是了。像这种官船，卖马、牲口都行。”

　　马云儿不解：“这是为什么呢？过个河而已，我行走天下多年，还没听说过马牲口不能过河，不过是想抬高价格罢了。”

　　众人也觉得奇怪：“是啊，为什么呢？”

　　老 Tân令犹豫了几秒，回答：“总之官船度人不度马，其他牲口更不行！”

　　“更不行？”费鸡师不服气地说，“别看我骑一头毛驴，但我要告诉你，我的毛驴可一点也不比马慢！这头驴是县尉大人送的，那为什么会被你看不起呢。”

　　费鸡师的毛驴跑得非常快，一路上都没落下过，魏明有时甚至在想，三百年后高凉河车神赵二控制驴车，会不会就是这头驴的后代！

　　老 Tân令沉声说：“载人，怪兽不一定来闹事，但如果船上有了马和牲口，那就难说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面面相觑，虽然无法完全相信，但这一路上遇到的怪事不少，各种奇珍异兽也见了不少，因此小心行事还是有必要的。

　　魏明笑道：“怪兽喜欢吃牲口？哈哈，换句话说，老人家你见过或听说，在这新渡口附近不止一次发生过怪兽袭击船只的事情吗？”

　　面对魏明似笑非笑的眼神，老 Tân令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

　　“附近的渔夫摆渡人家，哪家没有葬衣的？哪个月不沉几艘船？对，上个月就有个御史监查使急匆匆地过来，没等官船，结果害得摆渡人和他一起被怪兽吃了！”

　　魏明又笑道：“是吗？老人家，‘四十三灵’中，天灾成分多，还是人祸概率大？御史监查使权力虽大，但官职小，真出了事，上面会不会再派新的御史过来关注这件事，并且同时注意这个渡口呢？”

　　“还有，老人家，你说如果水中的怪兽死了，这里的渔夫摆渡人和百姓的日子，会不会好一点？你说是不是这样，葬衣和沉船的事，还会出现吗？也许会有，但一年恐怕出不了两三次吧？”

　　“另外，老人家不是新来的，而是新令。那么请问老令，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而我听说新令大多是继承家族的，那你家祖宗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

　　那位老令的脸色更加尴尬，若不是知道魏明等人今天刚到这儿，他都觉得对方是在他脸上开了个大洞！

　　实际上，魏明正是在揭他的老底，因为二十年来，他对无数人的死负有责任，比马云儿的叔叔马山还要多。

　　何况，此人是叛贼段齐的后裔，享受着大唐军队的恩惠，吃着百姓的血汗，却杀害大唐子民，心中思念旧主，集多种恶人的特点于一身，如胡十四娘，如马山之流！

　　老令盯着魏明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杀机，淡淡答道：“祖宗在这里经营相传，已经经历了四代！至于你说要消灭怪兽的事情？呵，军队曾试过，但最终无功而返，连怪兽的影子都没见到！”

　　老令并不傻，能对付商客和百姓，以及更痛恨御史监查使，但却不敢大规模屠杀守卫甲士，否则只怕大军压境！

　　这时，费鸡师回头指着身后千度酒馆说：“好了好了，稍等片刻，那正好有卖酒的，我们去买壶酒，歇歇脚！”

　　老令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说：“买酒前先卖马，否则官船也不会久等。”

　　众人牵马来到马商处，苏无名感到有些奇怪：“马不能过河，其他牲口更不行。我随师父南来北往，从未见过这样的规矩。黄河上下，新渡口何止几百个，虽说每个地方规矩不尽相同，但千丈渡口如此古怪的规矩，我还是第一次见。”

　　“刚才那位老令不是说过吗，水中漩涡和游动的水怪专吃马和牲口。我们为了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卢凌风冷哼一声：“我也觉得其中有问题，一会儿一定要找当地人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明笑道：“这其中的情况，我作为御史中承，倒也知道不少。”

　　“什么情况？”众人惊讶道。

　　魏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从高宗年间开始，已有五名御史监查使在此千丈渡口丧命。”

　　“御史监查使，官职虽小，但权力极大。因旁查一事，西部边境多次冲突，却未能及时上报，导致朝廷信息闭塞，许多战役失败，这是损害国家根本的大事！”

　　“就像这位千丈渡的老令，世世代代都是此渡口的令，要说此事与他毫无关系，我是不信的。”

　　卢凌风怒道：“逆贼怎敢如此？等我抓住他审问一番便知！”

　　“哎哎哎，卢兄，不要冲动。抓一个老令不费吹灰之力，但背后的人才是关键。一个老令谋杀一位清流官员有何意义？背后必有缘由。”

　　“给我查！”魏明停下脚步，拍了拍身旁的良驹，还说：“你也没想到一个问题，这条河的令自古以来传了四代，过往之人，都要卖掉马匹，日积月累，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数字？”

　　“卖马对于一个势力、一个组织，甚至是整个大唐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都明白吧？”

　　造反！谋反！在场众人一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几个字，不会真的有人造反吧？

　　尽管西部边境有些冲突，但总体来看，大唐仍处于八方来朝、天子坐镇的局面，内部稳定如同泰山。

　　军队高层将领确实有些断层，只有老将节诺一人苦苦支撑，但大唐将士并非吃素的。

　　尤其是大唐麦刀队、安西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甲士，十二卫左右羽林军，包括守护京城的千牛卫、金吾卫，都不是吃素的。

　　谁敢瞎眼，在大唐境内造反？石信喝多了，还是嫌自己寿命太长？毕竟时局稳定，不是乱世，也没有大的天灾人祸，更不存在王朝更迭的景象。

　　相反，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在圣人和新帝的带领下，正步入盛世！

　　苏无名和卢凌风深吸一口气，问道：“师兄（魏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明笑道：“别这么严肃，这些都是小事，造反而已，小事一桩，一群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罢了。”

　　“其实真正让我担心的是白玉京！她很久没来找我了，我有一种预感，她很快就会袭击。”

　　不过确实有一件事让魏明感到愤怒，那就是太阴会！宋阿招是他的女人，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以她的聪明，得知圣人的身份后，绝不会再担任太阴会之主，更不会参与造反之事。

　　但千丈渡一案未结，这就意味着宋阿招要么被控制，要么被挟持。魏明目光冰冷，被挟持倒没什么，但若太阴会知道了那些虚幻的想法，不顾生死的人，伤害了宋阿招。

　　魏明不介意让对方尝尝雷霆之怒！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尝尝不死也活不下去的滋味！尝尝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那我们之后怎么办，卖马吗？”费鸡师问道。

　　魏明笑道：“真要卖马，马倒没事，但你那头小毛驴可就惨了，估计会被水怪吞掉！”

　　“水里真有怪兽？”卢凌风问。

　　“有！”魏明点点头，“叫做火龙，还有四种不同形态，长度像鲨鱼，爪子像螃蟹，尾巴像蝎子，触手像章鱼，翅膀像蝙蝠，极其诡异，攻击力极强！”

　　魏明转头看向黄河，漩涡下方潜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在天眼窥探下，它无处藏身。

　　“漩涡？四种不同形态？世间真有如此奇兽？”苏无名惊叹不已。

　　费鸡师挠挠头：“所以，我们不卖马了吗？也不卖，他就不让我们过河了！”

　　魏明掏出一个新囊：“把所有马匹都迷晕，过了这条大河，到了对岸再放出来就行。”

　　“好，好！”费鸡师舍不得他的小毛驴，但这是一头神驴，耐力和速度都不逊于马，神驴就是神驴！

　　等药倒入所有马匹和老费的小毛驴后，众人来到千度酒馆休息，吃点简单的饭菜。

　　费鸡师喊道：“掌柜的，快拿些好酒好菜来！”

　　仿佛刚刚被唤醒的服务员从柜台后站起：“瞎嚷嚷什么？本店没有酒，只有糕点和甜汤，一碗三文钱，加汤一文。”

　　老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没有酒挂什么酒幌？成心戏弄外地客人吗？”

　　那服务员不反驳，只说：“只有糕点和甜汤，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关张了！”（看小说看得爽，就上飞卢小说网）

　　卢凌风问道：“你们酒馆为什么没有酒？”

　　“卖完了，掌柜的进货去了，明天才能回来。”那服务员答道。

　　魏明摇头：“走吧老费，酒先不喝了，等到了冷洲城，我请你们喝最好的长安醉。”

　　然后吩咐服务员：“来八碗糕点和甜汤。”

　　魏明知道，这个服务员是老令的儿子新令，同时也是太阴会的一员，为人心狠手辣，好色。

　　这时，裴欢军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千丈渡口的水势图，抱怨道：“以前河水没有现在这么宽，这些怪石现在应该都沉到河底了……”

　　朱樱花神色凝重道：“如果真是这样，千丈渡的确不简单。”

　　魏明走上前，笑道：“这些石头如今成了暗礁，像一面水墙，上游冲下的水流有一半被挡住，回流到下游与暗礁相遇。”

　　“反复循环，顺流和逆流交织在一起，在湍急的水流中形成漩涡，扩大影响范围，才出现了黄河上新渡口的漩涡。”

　　“要减少百姓因漩涡遇险，有很多办法。一是水利方面，可以建蓄水坝，在雨季存水，旱季放水；二是改变水流方向，在暗礁前建分流堤坝，具体可以参考都江堰；三是强力破坏暗礁，开凿泄洪通道，减少湍急水流，或彻底摧毁暗礁群。前两种方法人力可以实现，第三种只能靠我们出手！”

　　众人正在讨论如何破坏漩涡，确保千丈渡口附近百姓的安全时，节圆突然插话：“少爷、师父，还有苏先生，你们快看，那个人……是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怪人？”

　　大家停下谈话，一起看向靠近窗户的一桌刘彧弟，惊呼道：“不错，还真让你猜对了，再次遇到他，速度果然不慢，是个奇人！”

　　飞燕看向刘彧弟，眉头微皱：“奇怪，他的行为似乎有问题，像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会不会是白玉京干的？”

　　费鸡师过去和刘彧弟交谈，最后看到两个妇人为刘彧弟烤了两包石头饼，费鸡师馋得不行，刘彧弟也大方，给了大家每人一份品尝。

　　费鸡师分给大家石头饼，尝过后，果然不错，越嚼越香，这种东西魏明的后世吃得不少，因为大学宿舍里有个山西人，同寝室的母亲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会给他装满一袋蛇皮袋！

　　很好，一个四人间差点被吃光，味道很香，还有一点硬，但味道确实不错。

　　然而，这时客栈又来了一人，兴奋地说：“掌柜的，快拿酒来！”

　　“没有！”先前的小二说道。

　　那人依旧中气十足：“我是御史监查使，买你的酒喝，你怎么敢说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糕点和甜汤每碗三文钱，加汤一文，你不买我就关张！”那小二毫不客气地回骂道。

　　那人不喝就端起酒杯，极为不满：“那我就买一碗糕点和甜汤，快点！”

　　“御史监查使？”费鸡师对魏明嘀咕：“御史台清流官员，每个职位都不小。”

　　魏明无奈地摇摇头：“一般而言，官职虽小，但权力很大，八品监察官相当于三品宰相，这不算奇怪。况且外放之后。”

　　三，谢念祖挥动马鞭：“谁在乱说话，胡言乱语的家伙！”

　　说着，谢念祖忽然站起来转身，走向魏明那一桌，但走了几步后整个人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像一根木桩：“圣……圣……”

　　“其余的不用说了，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石头饼给你，想要吃的话，去找那位玉皇大帝要吧。”魏明淡淡一笑。

　　谢念祖急忙捂住嘴，点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深呼吸后，礼貌地问道：“各位，御史监查使谢念祖前来拜访。”

　　差一点把谢念祖吓得不轻，不说魏明接连吓人的名头，关键是对方也是御史，而且是御史台的第二号人物。

　　通常，御史们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御史台，因此御史台就成了御史台的第二号人物，也就是两位御史中承的办公地点。换句话说，魏明实际上是谢念祖的直接领导！

　　魏明淡淡地说：“以后出去办事，少用身份吓唬人，尤其是御史的职位，天下人都知道御史是清流官员，但同样，御史也是最受人憎恨的官员，特别是某些恶人，最痛恨御史监查使。你没有随从保护，外放时要小心保住性命！”

　　魏明的话刚说完，谢念祖还没领会过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外放任职。但在煮糕点和甜汤的新令却差点把勺子扔出去，险些没把大勺扔出去。

　　谢念祖脸色微红，尴尬地笑道：“这位兄台说得对，谢某以后一定注意。”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气焰太过嚣张，被人打了？”费鸡师觉得，这位叫谢念祖的御史监查使，有种说不出的傲气，该怎么形容呢？

　　对！有一种类似卢凌风每次自我介绍，提到范阳卢氏时的感觉，是不是因为态度过于傲慢和霸道，被人打了？

　　魏明理解这一点，魏晋时期有句话叫“王与马共天下”，王与谢地位相当，谢氏族中出了很多人才，如谢安、谢玄、谢道韫、谢灵运等。

　　魏明的解释让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