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蕾回忆起上次被陶漫闹到后门,于是请了长病假,名义上是在家休养,但实际上却并不清闲。毕竟严戳舸存放的航海图已经被她转移了,这些物品一天不离手,她就一天睡不好觉。因此利用这段休假时间,她找了一些业内人士,对这些物品进行了初步鉴定。
出于谨慎考虑,她每次只取出一两件,分别找到不同的鉴定师,分几十次才将全部物品都鉴定了一遍,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这次轮到方蕾迷茫了。如果要说是严戳舸给她看的是假货,倒也正常,毕竟这些藏品是她一手组织的,而她搬去仓库的物品也是她亲自搬运的,难道说严戳舸的东西也成了假货?
方蕾思考了半天,认为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严戳舸在给她看的时候就是假货,要么就是有人把放在仓库里的东西掉包了。
严戳舸对她的情感应该不是假的,否则也不会偷偷把国际大厦的房间写上她的名字。从常理推测,她完全没有必要把一堆假货放在那里,所以第一种情况可以排除。
她在外租用仓库的事情做得非常隐秘,按道理不应该被人发现,况且她在运输过程中所有物品都拍了照片记录,掉包几乎是不可能的,需要一件一件地重新制作,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把仓库洗劫一空来得方便。然而,如果真被掉包了,方蕾也不太可能报警,毕竟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见不得光。
这两种情况都有不合理之处,方蕾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结束休假回到工作岗位。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把时间拉回三个月前。
今天严戳舸接到了一个电话:“喂……凌总啊,今天他打电话给我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
“哈哈,严总真是料事如神!真的有一件好东西,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梦寐以求?难道是……斗彩鸡缸杯?”
“哈哈……不错,不过不能说是明成化斗彩鸡缸杯,那件东西我也没本事拿到,这是雍正时期的,虽然比不上明成化的稀有,但也值八位数,严总如果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明成化的呢,不过雍正时期的也很少见,八位数是肯定有的。凌总下午有空吗?我今天就过去看看!”
斗彩鸡缸杯,明朝成化年间最著名的瓷器之一,据说为明宪宗御用酒杯,整体精致美观,五彩斑斓,胎薄釉润,烧制难度极高,由于是皇家御用品,存世量极少,在拍卖会上曾以2.8亿港币的价格被一位姓刘的收藏家购得,刷新了瓷器拍卖记录。
因为这只杯子当时极为有名,直到雍正时期还有不少皇家仿制品,其中雍正仿制的斗彩鸡缸杯将各种颜色巧妙地融合在装饰中,使得青花和釉色融为一体,更显得清新脱俗。尽管其价值不及明成化同期的高,但仍然十分昂贵。
严戳舸有个执念,一直想要拥有一只像样的斗彩鸡缸杯。毕竟生意做得大,总是有些飘飘然,希望能像古代帝王一样,手持斗彩鸡缸杯饮酒,体验帝王的感觉。只是这件东西本来就罕见,有些收藏家意外获得后也不愿意放弃,所以多年来严戳舸一直无缘得到这样的宝物。今天接到凌向菲的电话,凭他对凌向菲的了解,如果没有打算出手,绝不会联系他,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梦想近在咫尺。
不错,打来电话的正是凌向菲。
凌向菲之前与古董拍卖行有过交集,虽然后来涉足洗钱交易,但在古董圈内,他仍是一位有名的人物。可以说,严戳舸进入古董圈,很大程度上是受凌向菲的影响。
凌向菲常年玩一些用于洗钱的假货,渐渐地,他对真品假货有了更深的了解,几乎能掌握七八成的造假技术,这也让他发现了另一条发财之道。
严戳舸珍藏的几乎所有物品都是通过凌向菲取得的。最初,凌向菲只是带他入门,介绍他参加一些拍卖会,后来如果凌向菲自己拿到一些好东西,也会转手卖给严戳舸,价格相当公道,当然,这些都是真品无疑,所以严戳舸对凌向菲可以说是无比信任,在收藏方面,他视凌向菲为良师益友。
然而,以凌向菲的工作作风,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目的?
凌向菲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因为严戳舸大部分藏品都经过他的手,他每种物品都做了一个假的,但给严戳舸的都是真品。可以说,严戳舸有多少藏品,他就有多少一模一样的复刻品,这就是所谓的“养肥”。
等到时机成熟时,凌向菲就会想办法把严戳舸手中的藏品掉包,从而赚一笔。
至于什么时候时机成熟?那就是凌向菲准备逃跑之前,同时严戳舸出了问题。
凌向菲准备跑路是肯定的,因为他所有的银行贷款都已经无法再放大了,摆在面前的只有还钱一条路,但他欠了几亿,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偿还,如果国际银行不给他延长还款期限,其他银行也会纷纷效仿,一个巨大的金融链条将面临断裂,所以凌向菲准备放手一搏,最后再积累一些资金。
目前唯一剩下的条件,就是要等严戳舸出事。然而一个安然无恙的人,怎么会出事呢?凌向菲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准备把严戳舸推向绝境。
当严戳舸得知凌向菲手中有斗彩鸡缸杯时,内心激动不已,早早赶到凌向菲家中,只为一睹鸡缸杯的风采。
“凌总!东西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实在等不及了!”严戳舸一进门就催促凌向菲拿出宝贝。
“老严,你也太急了吧,刚进门,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凌向菲似乎并不着急,让严戳舸先坐下休息。
“哎呀……我不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好东西,马上就要到手了,我心里全是鸡缸杯!”
“什么?老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请你来欣赏,可没说要出手啊!”凌向菲话锋一转,并不想卖东西。
听了这话,严戳舸急了,“别啊!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只斗彩鸡缸杯,你这不是故意逗我吗!价钱好说,你开个价吧!”
“不行不行,你喜欢这个,我也喜欢,这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还没捂热呢,不能出手……不能出手……”凌向菲连连摆手,似乎真的不想出让。
“凌总!这东西,它都有个价格,我知道你拿出来的成本不低,我们又是老朋友,我还能亏待你不成?你怎么忍心让我遗憾终生?”严戳舸决心买下鸡缸杯,看来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了。
“老严!你这不是逼我吗……”凌向菲露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抽根烟,我去开一瓶上好的威士忌,我们一起品尝,我去把东西取出来,边看边聊,怎么样?”
“好,好,好!你去取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严戳舸一口答应。
凌向菲先是给严戳舸倒了一杯酒,然后递给他一根烟,接着转身进了房间。
严戳舸虽然没有心情品酒,但还是喝了几口,发现味道还不错,顺手拿起凌向菲递给他的香烟。
一根烟抽完,凌向菲仍未出现,严戳舸更加焦急,但毕竟是别人家里,不便失礼,只能继续在客厅抽烟喝酒。
大约过了三支烟的时间,凌向菲终于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过来,“对不起,老严,让你久等了!我刚接到一个电话,耽误了一会儿,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好饭不怕晚!”见到凌向菲到来,严戳舸也就不再计较那些,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凌向菲手中的小木盒。
“你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耐烦……”凌向菲似乎也不急于打开木盒,一直磨着严戳舸的性子。
此时严戳舸情绪激动,加上刚刚喝了点高度酒,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心跳加快,脸色开始泛红,但并没有做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小木盒上,“这么好的东西,让你平心静气是不可能的,快打开吧!”
凌向菲看着严戳舸呼吸急促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好吧好吧,随你!这是雍正斗彩鸡缸杯,请严老板鉴赏!”
说完,凌向菲慢慢打开木盒,转向严戳舸,只见一只巧夺天工的杯子映入眼帘,杯子线条流畅,造型优雅,杯身微微上扬,底部收窄,仿佛一朵盛开的花瓣,让人感到生动的视觉效果。
外壁上精心描绘了两组斗彩鸡图案,中间以山石隔开,杯身一面是一只母鸡回头看着公鸡,旁边还有四只小鸡;另一面公鸡羽毛飘动,仿佛在啄食,还有一只母鸡和几只小鸡。
翻看底部,只见框内篆书“大清雍正年制”六个字,整个杯子不仅展示了精湛的工艺,更透露出浓厚的文化底蕴,真是一件稀世珍宝。
严戳舸自从打开盒盖,眼睛就没离开过杯子,整个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一时说不出话来,双手颤抖地拿起杯子,缓缓转动,时而仔细观察,时而轻轻抚摸,大约过了三分钟,口中才吐出一句话:“展开吧……真漂亮!太漂亮了!”
凌向菲这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是!不然我怎么会甘心拿出八位数的东西!”说着,他拿起杯子放回盒中,同时将盒子合上。
“哎哎哎!你收起来干嘛!再让我看一眼啊!”严戳舸急得不行,显然还没有看够。
“不能再看了!再看,有些人的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凌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付钱!这样吧,你开个价!”严戳舸今天信心满满,一定要让凌向菲开个价。
“我都说了,我没打算出手,只是意外得到了这么好的东西,叫你一起来分享,你上来就要我开价,那我岂不是成了古董贩子?”凌向菲一只手抱着木盒,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你别走啊!这是干什么!我们在谈生意,不管你出多少钱收的,我加200万!够意思了吧?你只要动动手的事!不少!”严戳舸确实非常喜欢这个杯子,开口就加了200万,他认为没有什么买不到的东西,关键在于出价的地方不对。
“我都说了,我没打算卖,你别开价。”凌向菲对严戳舸的开价毫无反应。
“500万!我再加500万!凌总,差不多了,你这个杯子给我1000万,我直接出2000万!够意思了吧!再硬来就是伤和气了……”严戳舸给出了最高报价,同时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线,作为多年的朋友,他不介意让凌向菲赚一点,但如果赚太多,那就是不讲情面了。
(活动时间:10月1日至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