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严肃地听武帝说完，也不敢怠慢，掏心掏肺地把所有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个月后，卡札格带着师国的人在进城前一天到达。刚开始的时候，卫知也只是给淮南路的一家面馆帮忙做饭，云烟铺的老板娘则负责算账，名声传出去后，乔霞便开始接手面馆。接着就从这个卫知开始给人算账。淮南路的掌柜都请她算账。乔霞给的报酬比一般的掌柜要高得多，这些银两不仅让她们吃穿不愁，还能偶尔买些笔墨纸砚。”

　　“在王妃的名字在城中传开后，这云烟铺的人在九月初在桃花林里做了户籍。十天前，卡札格去马伯理买了马，又买了一个奴隶。那人是……”乌鸦抬头看了武帝一眼，武帝依旧低头看着画上的两个女子，慌忙低下了头：“孝贤王的贴身侍卫谨慎。云烟铺建议买下他，但因价格太高而没有买。卫知说这个人会被打死，恳求云烟铺买下他。”武帝心中微动，淮南路那片商区，是老三回宫之后也未处理过的产业；云烟铺是老三虚构出来的正室；谨慎是老三死于西凉的侍卫；这一切都指向老三，却又显然与老三无关。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人，名字却突然出现……这一切又有什么关联呢？

　　至于这两名女子，武帝不得不亲自去探查一番。

　　武帝装扮成普通书生的模样，带着平安在淮南路这条狭窄的街道上游荡。两边店铺干净整洁，云烟铺、胭脂店、糕点店和面馆挤在一起，挑选商品的顾客进进出出，小二们吆喝声不断，不允许喘息。武帝虽然衣着不起眼，但周身的气势和俊美的容貌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更有几个大胆的青春少女上前，故意向武帝身上撞去，每次都是平安出面，那些少女没能碰到意中人，带着怨恨和羞涩的目光看着武帝。武帝微笑着看着那些青春活泼的少女，少女们春心萌动，毫不羞涩地将手帕塞进武帝手中的手帕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些没规矩的小丫头。”平安气愤地拿着一堆手帕跟在武帝身后，武帝心情很好地穿过淮南路，绕过店铺后面，进入一条小巷。小巷里没有人走动，一路寂静，与外面的喧闹截然不同。这里的房屋低矮古老，墙上的石灰有些剥落，有些长了青苔，有些在岁月的侵蚀下沾上了风雨侵蚀后的黑色，斑驳陆离像一张鬼脸。屋顶的瓦片上长满了草，连成一片，在风中飞舞，给沉闷的小巷带来了一丝生机。

　　武帝七拐八拐来到大杂院门前，平安上前敲了敲门。“不是去看病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询问的声音越来越近，门上的红漆门开了。

　　卫知今天没有出去算账，中午刚洗完头，头发只是简单地披在身后，坐在旁边石头桌子旁晒太阳，听到敲门声立刻起身开门。九月的风调皮地冲进门内，撩起她的头发，扯动她的红色腰带，卫知急忙用手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裙摆，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问道：“你要找谁？”

　　武帝看到卫知，震惊异常，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眼前的卫知高了一些，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但还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卫知没有认出他。

　　平安站在她面前，用尖锐的声音说：“我们少爷离家出走几天了，听说附近有他的踪迹。我们老爷很担心，亲自来每家每户寻找。不知道姑娘是否见过这个人？”平安展开一幅男子画像，卫知看了一眼，上面画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摇头说：“没见过这个人，你们还是去别处找吧。”说着就想关门。

　　平安急忙用手挡住门，喊道：“姑娘，别急着关门啊。我们在外面找了这么久，渴得很，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倒杯水？”“我不烧水，你们还是到外面去买吧。”卫知什么也没说，上前双手推门想要关上。平安也伸出双手撑住门。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武帝走上前，拱手说道：“姑娘，我们不是坏人。他确实渴了，求你让他喝口水。”卫知看了他一眼，模样倒是人模狗样的，越好看的男子越要小心。卫知定了定神，趁平安现在分心的时机，使出全身力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武帝二人吃了闭门羹。平安不安地问道：“老爷，我们怎么办……”“回去吧。”故人相见却已不识，武帝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情复杂。二十年，卫知曾经青春动人，如今已是四十岁的人。无情的时光将人抛掷，白发苍苍，空留悲凉。

　　武帝吩咐平安将画像扔到卫知门口，自己返回。

　　（时间跨度：十月一日到十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