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市被栅栏分割成一个个立方体区域,每个区域内围着几头牲畜,或是挤着一群鸡鹅,或是竖立着十几张尘土飞扬、看不清面容的人脸,他们头上都插着一束麦秸。每个区域旁边都配备了几名凶神恶煞的鞭子手,小商贩们对着管事的老妇人大声叫嚷。然而这里牲畜太多,人员混杂,云抟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牛粪、马粪、鸡粪和驴尿,神情复杂地向前走去。
卫知完全放弃了挣扎,心思也放在了各种动物上。伽格不敢贸然摸一下马头,惹得马蹄扬起一阵尘土;飞胡子随手抓住一只驴耳,驴疼得昂首嘶鸣;或者不安分地扯下一把鸡毛,鸡鸭都铆足劲来啄伽格。
小商贩听见卫知絮叨,看着伽格不安分的动作,四处张望又不买,虽然不满,但毕竟没有伤害到牲畜,也没有阻止。云抟也越来越小心,伸出一只手拉住卫知,唯恐伽格做出什么。也不允许伽格到处招惹这些动物。
飞胡子缓缓向前走,阴沉带着死气的奴隶们看到陌生人,改变了刚才的态度,哭天抢地地向卫知磕头求饶。卫知害怕,拉着缰绳躲到云抟身后。云抟安抚了伽格几句,挡在她面前。
这些俘虏有男有女,脸上都很脏,看不清面容。每当他们两人靠近时,立刻有人扑过来抓住他们的脚踝,或是哭求收留。只是他们看不清颜色,双手还未够到卫知,鞭子手就立刻抽打在他们身上。这些人立刻老实下来,不甘心地收回双手,用浑浊的眼睛瞪着渐渐远离的卫知。
卫知原本买马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伽格有些害怕,和云抟并肩走去。
云抟拉着卫知绕着整个马厩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反倒是卫知走了许久,发现这些奴隶被看守着,无法造成伤害,便放心了,也不嫌弃这里肮脏混乱,充满兴奋地拉着伽格回去。
伽格看中了一匹马,这匹马全身乌黑发亮,四肢强健有力,咀嚼有力,眼中带着桀骜难驯的神色。卖马的商人从生意的角度出发,眯着眼睛说:“客人您看中的是一匹好马。看看它的蹄子,看看它的眼神,看看它的尾巴……”商人把这匹马吹嘘得天花乱坠,卫知也有些心动,拉着云抟的手央求。云抟冷冷地说了一句:“没钱。”这匹马,没有五十两银子是买不到的。她的预算也只有二十两银子。伽格不想破坏卫知的好意。
说完后,也不理会卫知的依依不舍,走到另一个卖马人面前,指着一匹瘦弱无力、低垂着头的白马问道:“这匹马怎么卖?”同样垂头丧气的卖马人无力地说:“如果你喜欢,十两银子拿走。”云抟开口说:“这匹马病了很久,我拉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十两银子太贵了,五两银子吧。”卖马人不同意,云抟咬定不松口,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最终以六两银子成交。
云抟付了钱,卫知恭敬地接过卖马人递来的缰绳,正要继续往前走,隔壁马厩的一个留着胡子的小商贩挥动鞭子,不停地骂道:“叫你跑,叫你跑。”空气中鞭子打在皮肤上的啪啪声让卫知心惊胆战,不敢回头,拉着缰绳想要继续前进。
卖马的小贩似乎怕给自己带来厄运,自言自语道:“老五,差不多就行了。打死人也没好处。能活下来还能卖个好价钱。”云抟听了这话,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隔壁马厩里被打的男子。这一眼,让云抟的脚步再也挪不开。
被打的人双手被绑,几乎全身赤裸,腰部围了一块破布,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修长有力的四肢。他背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伤口隐隐泛白,马伯礼周围可以看到苍蝇嗡嗡地围绕着他。伽格的脸颊肿得很高,根本看不出模样。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怎么会认不出呢?
胡子小贩的鞭子上下挥舞,扯下一块块肉,很快男人身上隐约可见骨头。同时,关在里面的四五个狗子高兴地冲上去撕咬,迅速吞下。然后静静地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贩的动作。
“云抟,云抟,这里真可怕。”卫知脸色苍白,拉住缰绳,靠近云抟身旁,低声说道。云抟拉住卫知,不顾她害怕,径直走向胡子小贩。
“这个人,怎么卖?”云抟伸出手,用白皙的手指指向蜷缩在地上,双手护头的年轻人。“十两银子。”胡子小贩似乎还没解气,又一鞭子抽在男人身上。男人身上又掉下一块肉。云抟拿出刚才的伎俩:“这个人快被打死了,不如你五两银子怎么样?”胡子小贩翘着鼻子,倚在栅栏上,扔下鞭子,冷哼一声:“十两银子,就算打死他,也要这个价。”云抟并不打算与他争执,满口答应:“十两银子就是十两啊。”说着,准备从袖子里掏出银子。胡子小贩见状爽快,忽然又改变主意,站起身,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不是这个价,十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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