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清晨，弦国，天音琴阁。

　　身为青龙首子囚牛转生的君歌正在弹奏神琴九霄环佩琴，琴是上古神木雕刻而成，神木之名已无迹可寻，木中有玉镶嵌，琴上有金龙盘旋，龙身踏于九霄环佩琴上，龙鳞隐约可见。

　　琴有九玉环，风触而响，其音绕梁不息。

　　君歌的火红长发披泻开来，束龙子玉冠，一袭白边红衣，垂金龙玉穗，双瞳血色，额有囚牛神印。

　　他的双手系红绳玉铃，十指修长好看，指吻琴弦，琴音顿起。

　　他的佩剑九霄环佩是上古琴剑，与琴同名，也以九霄环佩命名，琴心剑魄，琴与剑，皆是他一生所爱。

　　他邀请了至交白龙一同听琴。

　　凤凰公主翩翩起舞以和琴声，她的火红长发垂下，别六枝凤凰玉簪，额绘凤凰神印，一身露肩金珠饰红舞衣，舞姿曼妙，如凤凰凌空翱翔。

　　白龙国，深夜。

　　“白龙，你是喝醉了可对？”北离云见白龙倚在银杏树下玩转着手中的冰棱丹凤银瞳微闭，便说。

　　“什么？我休息一下还不行？”

　　“我觉得你是醉了，我问你，我是谁？”北离天言。

　　“北，呵，你是绝世神医济世救人，这句话还是我夸你的，不是吗？”白龙继续喝着醉仙酿。

　　“下一句呢？”

　　“我说你很帅，我比不过你。”

　　“哈哈哈，”北离天爽朗地大笑起来，“看来你真的醉了，平常你哪有这般表露心意？”

　　“人生如梦，但求一醉。”

　　白龙说着，有些慵懒地躺下，带着醉意说出八个字：“九九归一，七子陨落。”

　　“什么？之前龙雪也听你说过此语，何意？”北离天追问。

　　白龙半醉半醒，没有回答，似乎是没有听到北离天的话。

　　“唉，又得我这个至交把你挪回白龙阁了。”北离天发着唠叨说。

　　君歌抚九霄环佩，凤凰在一旁听着。

　　“凤凰，你可喜欢此曲？”

　　“此曲甚好，琴哥哥琴技高超，什么歌曲都好听。”

　　性格单纯善良的君歌有些感动，他挽起凤凰的手轻轻一吻。

　　“琴哥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抱歉。”

　　宫女女英端上糕点茶果，君歌与凤凰共食之。

　　琴声又起，一只三足金乌飞过，落下几片金色羽毛。

　　凤凰拭去九霄环佩上三足金乌掉落的金色羽毛，君歌挽起她的手，为她戴上一个有火红玉石的金镯子，并又一吻，说：“人生得意，莫若如此。”

　　凤凰一笑回之：“琴有金乌随，身有美人伴，的确可乐。”

　　白龙奉乱神解玉和龙帝浮生之令，去龙冢找东西。

　　只有解玉在月圆之夜对他施下逆鳞雷劫，他才可能让自己的逆鳞重新长出，他一袭银边雪龙鳞纹之下，是无数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必须效忠于解玉，也必须效忠于浮生。

　　天微明，白龙就起来研究着那卷解玉给上古卷轴，揣测其中天文之意，但一直未有头绪。

　　“连龙冢的入口都找不到，谈何九九归一？”白龙自嘲地一笑，倚在案前奏了一曲白龙琴。

　　吹奏过后，北离天养的黑猫墨墨跃上书案不慎将桌上的油灯盏打翻，火势触及上古卷轴迅速蔓延开来，泛黄的纸传出焚烧之味，白龙一惊，忙二指御十里寒冰，冰气缭绕驱退了上古卷轴上的火焰。

　　然而冰火交融的那一瞬间，上古卷轴突现异光。

　　卷轴上浮现出一些古怪的字，白龙却看得出是一曲古琴谱。

　　白龙将白龙玉琴取下，吹奏了一曲，九九归一。

　　笛声迷离凄惘，似有青龙九帝夺嫡争权，迷失本心的成王败寇。又有不甘臣服于天命，却又不得不一一归服的无奈。又有年少轻狂曾相约，万里河山尽共谋的兄弟情深。初逢轻裘纵白马，正是帝都十里春的年少轻狂。把酒言欢缔金兰，玉笛在手敛轻狂的知音相惜。最终以此生不渝终无悔，回首往昔尽繁华的情调结束这曲九九归一。

　　一曲尽，白龙自己一时竟也感触万千。

　　上古卷轴中跃出一只尾似凤凰羽似朱雀，爪似毕方的九音神鸟，或者说只是一个幻影，白龙跟随它的指引到了白龙国后方地域的千里银杏，九音神鸟化为火焰消失，在九音神鸟的指引下，白龙见银杏林深处竟隐藏着个乌漆墨黑的地宫入口，深夜一般的幽深可怖，由一条破败不堪，生长着各种腐菌和野草的吊桥连接过来。

　　“这样的桥……要是有人过去不断倒也稀奇。”白龙暗想。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灭魂剑插入背上的剑囊中，然后欲一人踏上这未知的征途。

　　白龙走到吊桥另一边的尽头，走近发现那里有一扇门和两座神兽石雕，石雕上的神兽面目狰狞，如金刚修罗，覆盖许多灰尘杂草。

　　瀑布斜飞，藤萝倒挂。虎啸时风生谷口，猿啼时月坠山腰，恰似青黛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有诗为证：昏昏默默，杳杳冥冥，数百年不见太阳光，亿万载难瞻明月影。不分南北，怎辨东西。黑烟霭霭扑人寒，冷气阴阴侵体颤。人迹不到之处，妖精来往之乡。闪开双目有如盲，伸出两手不见掌。常如三十夜，却似五更时。

　　千古幽扃一旦开，天罡地煞出泉台。

　　自来无事多生事，风云动荡鼓旗开。

　　社稷从今云扰扰，兵戈到处闹垓垓。

　　门环以龙兽衔环，门环紧锁。

　　白龙一拔帝韵剑斩断门锁上的铁索链，兽面门锁掉到地上，门便轰隆轰隆地开启了，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恰似：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钱塘江上，潮头浪拥出海门来；泰华山头，巨灵神劈山峰碎。共工愤怒，去盗撞倒了不周山；力士施威，飞锤击碎了始皇辇。一风撼折千竿竹，十万军中半夜雷。

　　白龙入了龙冢，刚入龙冢伸手不见五指，白龙用先前准备的银杏树枝伸入一盏古铜龙纹灯中借了火，银杏树枝顿时燃起，龙冢有了些光亮。

　　数十支铜箭从机关墙上射出，白龙纵身一跃，避开了攻击。

　　白龙摸索到有一个蜿蜒曲折的楼梯，可以直通更深的地下，他顺着阶梯往下走，阶梯因为老化一直发出吱吱吱嘎嘎的古怪声响。

　　银杏树枝的火焰照亮了墙角，白龙见嵌着一柄兽骨短剑，系玉珠红玛瑙，便取下看了。

　　只见上面写着几句年代旧远，模糊不清的诗，字迹娟秀端庄，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笔迹。

　　“花开花谢纷飞天，只是愁思对谁言，迷梦寻君千回空，来世再将花梦圆。”他自己吟出了诗。

　　“此为何意？”

　　“痴心女子负心汉，这九国乱世这事儿多了。”

　　“前世今生……这，莫非是千年前，洪荒之时的神物？”白龙言。

　　“一柄废弃的兽骨短剑，也能唤做神物？”

　　“对啊，不过是柄废剑嘛。”

　　他心里有许多想法。

　　白龙看了兽骨短剑言：“螭吻之剑，龙之九子，九公主，原来是她啊。”说完竟勾唇一笑。

　　这时地陷天崩，龙冢地底传来可怕的声音。

　　白龙望向地底，把兽骨短剑插入原来的嵌入孔，可怕的声音一时平息了。

　　“难道这龙冢每一处都是相连的？”白龙困惑不解地说。

　　“走吧，暂时离开这龙冢，这柄兽骨短剑，我还会来取的。”白龙想着，往回去的路走，又走了一遍那奈何桥一样的吊桥。

　　白龙回到了九龙帝国，正逢上北离天在银杏林里逛悠，离天一惊：“我可被你吓了一大跳啊，阿欢，老实交代，去了哪里。”

　　白龙没有回避也没有沉默，他说：“去了龙冢。”

　　“什么？龙冢这地方你去得了？找到入口了吗？”

　　“我钻研乱神所赐的那卷上古卷轴，墨墨打翻油灯后火焰焚烧卷轴，我以冰气驱火，冰火相融之下，出现了一曲乐谱，九九归一。”

　　“你弹奏了这曲子？”

　　“是的，然后九音神鸟引路，在千里银杏深处，发现了一条奈何桥一样的阴森吊桥，直通龙冢。”

　　“呵，没想到啊，这下子你真的踏过奈何桥了。”北离天一笑道。

　　“我是说很像，若真是奈何桥，我还会在这里？”白龙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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