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消奶奶也没有和钟世焓以及钟母住在一起。

　　尽管年纪大了，但老人家非常依恋钟消爷爷的旧房子，那里是他和钟消爷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在钟消爷爷去世后，老人家就一直不愿意搬走，总觉得在这个旧房子里，钟消爷爷就会一直陪伴着他。

　　终于，现在老人家也即将离开人世。

　　在去医院的路上，柳泽开车，副驾上坐着王燕雪，后面则是抱着各小宝的柳星海和钟消。

　　或许是感受到了大人之间沉重的气氛，孩子们都很乖巧，没有吵闹。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大宝坐在柳星海怀里，抬头轻声问道。

　　他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显得有些害怕。

　　小家伙有点怕。

　　柳星海摸了摸大宝的头，又安慰地看了看二宝和三宝，然后低声说：“我们要去医院看你们的曾祖父。”

　　在四川，不论是曾祖父、曾祖母，还是外曾祖父、外曾祖母，都被当地人统称为“曾祖父”。

　　“曾祖父是谁呀？”

　　孩子们毕竟太小，他们很少见到外曾祖母，记不得这位老人家是很正常的。

　　“曾祖父啊，曾祖父就是妈妈的妈妈。”

　　“妈妈的妈妈？”二宝蹭着钟消的胸口，趴在钟消身上，轻声问道，“曾祖父生病了吗？”

　　钟消忍住心中的痛苦，努力让笑容浮现出来。

　　“嗯，曾祖父生病了，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

　　孩子们乖巧地点点头。

　　不久，车子已经到了市医院。

　　一家人很快按照钟世焓的指引来到了病房。

　　此时，病房里只有钟世焓和钟母。

　　老人家病情恶化得太快，前两三天还好好的，突然整个人就不行了。

　　以至于钟世焓虽然通知了其他亲戚，但大家都来不及赶到。

　　“你们来了啊……”

　　看到柳星海等人进来，钟母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说。

　　钟世焓则坐在床边，向柳星海等人点点头。

　　“爸，妈。”

　　柳星海低声道，钟消则快步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躺在上面的老人。

　　与之前的记忆相比，此时床上的老人完全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人也一下子瘦了下来，真是……”

　　钟世焓沉痛地说。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已做好母亲随时可能离世的心理准备。

　　但当事情真的来临时，他仍然难以接受。

　　“来吧，孩子们，去看一看曾祖父。”

　　柳星海带着孩子们走向病房。

　　钟世焓忽然摆摆手。

　　“不行，远远看一眼就好，太靠近对小孩子不好。”

　　“爸，这些都是封建迷信。”

　　柳星海并不在意这些。

　　如果这些说法真的有道理，曾经从系统那里得到过平安符的小孩也不可能出事。

　　小孩子们怯生生地走到床边，双手扶着床沿，踮起脚尖，看着床上的老人。

　　他们并没有印象——即使见过。

　　然而，血脉传承带来的亲近感，让小孩子们看着床上的老人也感到一阵不适。

　　“曾祖父，我是大宝，我来看你了。”

　　“曾祖父睡着了吗？”

　　“曾祖父要快点好起来啊，好三宝给你吃糖哦。”

　　也许是真的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原本已经病危的老人，似乎回光返照般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浑浊，缓缓转头。

　　见状，柳星海、钟消和钟世焓迅速将三个孩子稍微抱近一些，让老人更容易看到。

　　“…………”

　　老人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似乎发不出声音。

　　“曾祖父醒来了。”

　　“曾祖父要按时吃药，这样病就好了。”

　　孩子们天真无邪，满怀希望地说着，却让大人们更加心痛。

　　“妈，你终于来看他了。”

　　钟世焓迅速凑到老人耳边说。

　　老人缓缓点点头，微微一笑。

　　最终，他发出声音：

　　“好孩子……”

　　“曾祖父不要害怕。”大宝更是轻轻握住了老人满是皱纹的手。

　　小孩子们白嫩光滑的小手，与垂死老人那满是皱纹、骨瘦如柴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吃药虽然很苦，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曾祖父不会好了。”

　　“为什么？曾祖父不吃药吗？”

　　大宝歪着头。

　　老人勉强笑了笑。

　　“曾祖父要死了。”

　　他说得很平静，完全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钟消也好，钟世焓和钟母也好，尽管都希望他能好起来，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无法欺骗人的事实。

　　“死？”

　　孩子们有些困惑。

　　他们并不能真正理解。

　　“人老了就会死，曾祖父到了这个年纪，必须走了。”

　　“为什么？曾祖父不应该死吗？大宝可以陪他玩啊。”

　　“不可以，好孩子……好孩子……”

　　老人似乎累了，再次闭上了眼睛。

　　柳星海和钟消迅速将孩子们带到了一边。

　　片刻之后，柳星海更是将三个孩子带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爸爸，死就是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吗？”

　　三宝问。

　　柳星海笑了笑，蹲下身来，摸了摸他们的头。

　　“是的，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那，能不能不去呢？曾祖父为什么要走呢？”

　　“每个人都要走，年龄越大，迟早每个人都会离去。”

　　孩子们突然感到害怕，一个个扑进了柳星海的怀里。

　　“爸爸也会死吗？”

　　大宝问。

　　柳星海撇了撇嘴。

　　尽管这个问题很残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有一天爸爸也会离开，妈妈也是。”

　　“不要走……不要走……”

　　孩子们开始哭了起来。

　　三宝更是眼泪汪汪地抓住柳星海的衣服。

　　“不要让爸爸走，妈妈也不想丢下他们，爸爸妈妈不要走好吗？保保会很乖的。”

　　“孩子们，你们也会死的。不过放心，就算有一天爸爸妈妈离开了，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一直在看着保保。”

　　“爸爸会变成星星吗？”

　　“知道。”

　　大宝咬了咬嘴唇，忽然说道：

　　“那，以后我要发明安全的飞机，飞得很高很高，去找爸爸好吗？”

　　柳星海揉了揉大宝的脸。

　　过了很久，他点了点头。

　　“好，爸爸一定会在天上等保保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