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摘星再醒来,是被一声焦雷之声震醒的。
他睁开眼,又看到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黄墙青瓦,佛殿朱柱。以及场中幢幢人影。
一个女音道:“不错,玉剑子,是我奉师命以‘三清宝瓶’破了你的‘五黑天’。你的‘五黑天’乃是与张天师当年的‘五里雾术’一脉相承之法,算不上多少独创。”
玉剑子子桑尸涩声道:“李腾空,你师父定还有其他什么话要你传信吧?”
皇甫摘星向那个女音望去,却见一个女道士身穿白色八卦道衣,年纪比褚三清要大上一两岁,容貌清秀一如天人,淡眉若黛,星眸玉腮,灵气流转,又含了种高华气度。
这女道士身负宝剑,手托一只葫芦型清玉瓷宝瓶,闻言颔首道:“是。家师说,‘玉剑子真人若真重道缘道业,便回阴山修炼去,也可上雪山昆仑访求仙家灵界圣境,也许或有可遇。但若欲心蠢蠢,要作什么神仙帝王君临天人三界,那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在这种妄念之下要在嵩山胡作非为,想作什么杀僧劫僧之类卷入西域吐蕃与我大唐军国相斗的蠢举,那么,李腾空,你就与褚三清给本师夺了他阴山派掌教凭证的青铜魔剑,回观星台七星观来,引他追来理论。’玉剑子真人,这可是家师原话。”
玉剑子子桑尸闻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作不得声。
玉剑子背后一个霜眉道人目中怒色一盛,瞪向李腾空:“李腾空,你师父虽是什么神人,但并不是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大罗神仙。我剑罡子负有护剑之责,你凭什么大言不惭,敢夺我本派镇山之宝、掌教法剑青铜魔剑?若比剑术,本真人先行与你来比过。若比法术法宝,嘿嘿,请你先尝尝本真人革囊里由‘雷神堂’精炼的‘雷震子’与‘霹雳神弹’!”
李腾空闻言微微一笑,向身后两人道:“家师奉接‘天下第一房’的传帖,命本道出来破了玉剑子的‘五黑天’。至于后面如何,师父但命本道听代表‘天下第一房’的先生命令行事,一切还请先生示知。”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焦炼师乃是神人,这世上还有谁敢差遣得动她?但李腾空说得清清楚楚,世上竟然有一个叫“天下第一房”的组织,能传帖而遥命焦炼师行事。这“天下第一房”是何等来头?竟能如此?
大家心有所惑,人同此心,不由都望向这被李腾空称为“先生”的人,这人毫无疑问是代表着“天下第一房”来介入眼前此事的重要人物。
众目循着李腾空眼光望去,落入大家眼中的,是一个身材高逸清挺,佩着绿鲨皮鞘宝剑的青衣文士,头戴远游冠,身著青色长衫,腰束碧玉带,足登谢公屐,脸型略长,鼻直口方,剑眉英挺,斜掠入鬓,一双虎目,凛烈处炯炯有威,平和时深沉若渊。只看他行步时肩张胸扩、龙行虎步,便知他一身武功,颇为不凡。
这文士见大家注目于他,张目向众人作刘桢平视,一一看去。目光微微扫过之时,略带笑意,算是向众人招呼。文士最后把目光落在李腾空身上,微笑把手一拱道:“承女仙道辱问,吴某自是不能不尽心尽力,代为居间调处,以全众志。”这文士说着把目光转向剑罡子略加一张,随后望定玉剑子子桑尸:“如吴某所料不差,道长就是阴山派掌教玉剑子真人了。”
玉剑子子桑尸把目光罩定文士,沉声道:“贫道正是子桑尸。阁下有何见谕?”
这文士道:“不敢,在下是蜀地人士,姓吴名征,表字指南,平日以字行世。”
玉剑子子桑尸不动声色地道:“哦,原来是吴征吴指南先生。”
吴指南道:“不敢。在下才疏学浅,何敢称先生?”
玉剑子子桑尸道:“然则,阁下又有何见教呢?”
吴指南道:“吴某日前受一个意气相倾的朋友委托,陪同他的女弟前来调停你们阴山派与少林之事。”
吴指南说完,恭敬地把手向后一引,众人只见一个头戴软胎观音兜风帽的女子,垂着青色面纱,风姿绰约,坐在一对披发童子所抬的步辇上。那女子见众人向自己望来,略点了一下头,以示与大家招呼。在这个女子身前身后,还有五六个女性,年龄老小不等,似仆妇不似仆妇,似随从不似随从,更多一点像是女伴姐妹,但装束不似她那样高贵,衣装也汉装、胡服不一。
吴指南又把眼光射向另一边的黑月牙与马重英:“似这两位远客,千里迢迢,从西域与吐蕃而来中原,本来远游四方,观赏山水,何等乐事?更可睹我中华文明,天邦文物,借鉴我大唐文章典制,归而佐君治理邦国之一方,亦是好事。但两位非但不是如此,反而是生凌侵之志,杀气霜严,千里奔袭,欲杀大德方丈,灭少林,劫圣僧,耀武扬威。其实,此举实是蠢不可及。先不谈朝廷知道变故,举大军围剿,便只是大唐武林英雄闻之,也势不会让你们全身而退。千里追杀之下,其结果,势必是你们有来无回,全军皆墨。”
黑月牙与马重英互看一眼,眼中疑窦顿生、忧虑重重,望向吴指南:“尊驾究竟什么人?竟知我们之事?”
吴指南望着两人,置之一笑不答。
却听那垂着面纱的女子以朗朗玉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从西域远途而来,出青海,入阳关,沿丝绸之路东行,穿河西走廓,在骆驼谷把军马改为行商马帮驼队,自华州雁行堡而散开而行,复到汴州西四十里坡胡商云集的万胡集重集合,宿于万胡集最大的骡马大店与大车行霍大胡子的‘四海同华店’。这一切,你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落在我家十二郎哥哥眼中,洞若观火。”
“你、你们这一切竟全知道?”黑月牙与马重英闻言跳起来,瞪着这女子,宛若见到鬼神显灵一样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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