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乘泰疯了,彻底疯了。
了解什么叫做马蹄铁后…
见到踩踏着马蹄铁在各种碎石、断剑上疾驰的马儿后…
户部尚书赟乘泰,疯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木凳上的齐烨满面鄙夷之色:“这尚书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老段呲着牙,张着嘴半晌不知该说点什么,他也是刚知道马蹄铁怎么回事。
就连历来对什么事都是无吊所谓的旺仔,同样一副极为激动的模样,毕竟当年在军中时他是先锋探马。
齐烨不理解,他没上过冷兵器的战场,更没养过马,连马的习性都不清楚。
要知道马蹄是有两层结构的,两层都是角质,上面一层是活体角质,下面则是和指甲差不多的角质,当马儿在奔跑时,地面摩擦、液体腐蚀等外力因素会导致角质变薄,最终脱落。
一匹马的寿命,正常情况下是三十年左右,顶天三十五年,在五岁左右算是成年。
马这东西和小鬼子那边女演员情况还不一样,同样是骑乘,同样是磨损,像什么北条麻妃、风间由美等大龄女演员,磨损个几十年都不在话下,马儿就不同了,保护不当的情况下最多磨损个十到十五年。
拿康朝举例,边关战事最多,即便外地不来叩关,骑营军伍也会主动出关,侦查敌情、外围扫荡等等,这种军马的实际服役时间也就五年左右,直白点来说,军马就是消耗品,军马跑不动的主要原因就是马蹄磨损太重。
其中战马损耗最严重的就是西、南二关,南关外面山路多,西关外面是荒漠,无论是崎岖的山路还是满是砂石的荒漠,马蹄都容易受到各种尖锐物体与其他障碍物的损害。
这些伤害不单单会引起战马的疼痛与不适,导致疾病与感染更是常有之事,而有了马蹄铁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马蹄损耗与疾病的发生。
众所周知,当一匹马无法奔跑时,哪怕是在成年阶段,短时间之内就会死亡,这也是生物构造决定的。
一旦开启战事,户部的国库税银,其中将近三成到五成都用在了边军上,而这三到五成,又至少三成用在了战马上。
养一匹战马的钱粮,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养近百名军伍,这还是往少了说。
要知道赟乘泰当年是跟着天子东征西讨过的,在那个将星如云的时代,老赟只是谋士,但不代表他丝毫不懂军事,谋士群体中,他是最懂内政管理的,内政管理人才中,他又是最懂军事的,军事人才中,他是最牛B的内政人才。
所以,赟乘泰疯了,就这么放个屁的功夫,他已经大致估算出通过马蹄铁能给朝廷减少多少钱财,甚至就连战马增长的使用年限都估摸出来了。
足足跑了十来圈,身穿三品官袍的赟乘泰终于过瘾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老头,大气都没有喘上一口,一路小跑来到齐烨面前。
“齐烨,”
整了整衣衫,赟乘泰竟然不顾身份的冲着齐烨施了一礼,还是大礼。
齐烨是知道轻重的,刚要躲,赟乘泰正色道:“国士,世子殿下,可称国士!”
“国…”
齐烨刚要乐,段平赶紧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那个,国士就算了,咱整点实在的,就是考马照这事二八分成,您看看…”
施了一礼的赟乘泰哭笑不得,望着齐烨,心中感慨万千。
他能看出来,齐烨根本没当回事,没将这马蹄铁,没将“国士”二字当回事,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上报朝廷换个偌大的富贵了。
赟乘泰好奇极了:“这马蹄铁,是齐大将军教授…不,不不不。”
顿了顿,赟乘泰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齐怀武能搞出来马蹄铁,边军早就用上了。
再次看向齐烨,救济灾民、马蹄铁、加上这马照一事,赟乘泰终于明白张瑞山为何在朝堂上怒喷群臣了。
平心而论,赟乘泰觉得如果齐烨是户部的官员,哪怕再是能闯祸,自己也会如张瑞山那般百般爱护纵容。
闯祸是真能闯祸,做事也是真能做事,闯常人不敢闯之祸,做常人无法想之事。
“明日上朝,老夫为世子殿下请功。”
赟乘泰又露出了笑容,马蹄铁已经不是赚钱不赚钱的事了,而是省钱,省太多钱了,要知道关内能够养马的地方太少太少,既无法开源,节流也很香。
“功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推行马照一事。”
“好!”
历来稳重的赟乘泰重重点了点头:“此事,老夫允了,明日你与老夫一同上朝,马蹄铁,老夫为你请功,马牌一事由老夫提及,若是君臣不允,老夫便死谏于朝堂之上!”
齐烨连连白头:“老大人您可真硬,不过我还是算了,您自己去吧。”
其实齐烨想多了,赟乘泰敢说出这种话,心中已经有八成把握了。
群臣是否支持马牌一事,他不清楚,他只清楚天子肯定会支持,非但会支持,还会大力支持,因为与钱有关。
想到这,赟乘泰突然觉得最近好像运气越来越好。
先是追回贪墨钱粮一事,户部凭空多出了百万余贯,如果不是天子“及时”将齐烨开革出抱刀司,这钱高低得分宫中点。
如今又是这马牌一事,其中的利益可太大了。
而这些,都与齐烨有关。
齐烨呢,之前还是抱刀司的亲军,与宫中有关的亲军,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开革出去了,便宜都让他们户部给占了。
想到这,赟乘泰不由问道:“此事为何不先通禀宫中?”
“通禀了,怎么没通禀。”
齐烨没好气的说道:“昨夜抱刀司卓统领去了宫中,一夜没消息了。”
赟乘泰神情微动:“世子殿下,当真不在抱刀司办差了?”
“早就被开除了。”
“那东宫…”
“我都没见过太子殿下。”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赟乘泰的心可算落在肚子里了,他就喜欢齐烨没靠山,就喜欢齐烨是皇帝不爱太子不亲,正好,“赚”的钱都算国库的,和康家爷俩是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赟乘泰突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关于天子的反应。
“来,为老夫取文房四宝,老夫这就书写奏折,对了,明日还要带上两匹健马。”
越说,赟乘泰越是开心,见到齐烨一副还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突然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世子殿下如今担的是京兆府的七品主事,不如…入老夫户部,老夫保你个员外郎如何?”
“没兴趣。”齐烨打了个哈欠:“户部离朝廷中太近,又离与百姓太远。”
“也好。”
赟乘泰倒是不失望,就算齐烨想入户部,他也得和天子请示一下,毕竟当年兰丛风一事历历在目。
由此可见,齐烨真的没什么野心,升官发财,他只对后者有兴趣。
多大鸟钻多大的林子,多大能耐做多大事,齐烨自知没什么大本事,朝堂争霸、扬名天下,还是算了,他没这本事,出身百姓,多为百姓干点对朝堂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好,图个心安,求个快活,逍遥一生也就够了。
刚准备去吃饭的齐烨猛然回头问道:“对了,马蹄铁这事,真算的是很大的功劳吗?”
“自是如此。”
“不要白不要。”齐烨搓了搓手,有点小激动。
赟乘泰微微一笑,他就知道,一个少年人岂会对如此功劳不为所动。
“那个,那个谁…”
齐烨扭头看了一眼:“就老段…还是算了吧,你刚升七品官,旺仔…旺仔也不行,当官得被人阴死,就那谁吧,公输云,你爹呢?”
在旁边看热闹的公输云指了指皇庄:“盖房咧,恩公有事交代吗,小的这就去将阿爷喊来。”
“不用了,就老公吧…不是,就老公输吧。”
齐烨看向赟乘泰:“那麻烦老大人您帮学生请一下功,就说是公输云所打造,问问陛下、吏部那边能给个什么官职,最好是虚衔,白领俸禄那种。”
赟乘泰不明所以:“公输甲是何许人也?”
“以前工部的匠人。”
赟乘泰傻眼了:“匠…匠人?”
“嗯,最近帮我盖房子呢,挺大岁数也不容易,功劳就算他的吧。”
赟乘泰张大了嘴巴:“你可知单凭马蹄铁这功劳,便是封个勋贵也并非难事。”
“那就封呗。”
齐烨打了个哈欠:“您帮忙多美言几句,不是学生吹嘘,公输甲的房子盖的可好了,真的。”
赟乘泰:“…”
“扑通”一声,旁边的公输云跪下了,咣咣咣的搁那磕头,激动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泪珠子一串一串的往地上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