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临渊奏对,生子当如孙仲谋
江东,风雨飘摇。
这是一场君臣的信任危机,随时都可以覆灭江东。
曹操也正经历这一切!
“奉天子令诸侯”以来,曹操独霸朝纲,基本上没有天子什么事。
朝野上下,猜疑越来越多。
曹操始作明志令,气魄恢宏。
“孤始举孝廉,年少……”
“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
“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众,遂使术穷亡解沮。”
“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於后。”
“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
“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朝野上下,莫不震惊。
荀彧读之,亦挑不出毛病来,甚至一度以为曹操没有“改志”,仍然是匡扶汉室的忠贞臣子。
曹操言语之间,颇为狂傲,但他有狂傲的本钱。
汉室和废了没什么两样,当今天子连骑射都不会。
曹操却没有僭越,依旧为大汉丞相。
比起袁术、袁绍之流,的确超出太多太多。
一场信任危机,在曹操的挥斥方遒中,悄然度过。
曹操“愿为周公”的愿望,也悄然在酝酿。
天下大势,变幻莫测。
诸侯都在休养生息,等待着下一次决战。
周瑜上书道:
“当今天下,方有事役,是瑜乃心夙夜所忧,原至尊先虑未然,然后康乐。”
“今既与曹操为敌,边境密迩,百姓未附,宜得良将以镇抚之。”
“豫章侯项鱼,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逸志不群,朗心独见。”
“先将军孙策在时,曾言:与项临渊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至尊何故信小人,不信君子?”
孙权一字一句朗诵,直到一行热泪落下。
思绪之复杂,他自己都捋不清。
“大兄!”
孙权痛哭流涕,内心困顿,无法抉择。
他跪在父兄灵堂前,神色逐渐漠然。
春雨簌簌而落,孤灯照寒雨,院子湿竹暗浮烟。
孙权跪坐一夜,直到烛光黯淡。
翌日大议。
孙权以清水洗脸,冰冷微寒,使他逐渐清醒。
他大步流星走至堂内,一瞬万众瞩目。
“主公!”
“主公!”
江东文武,齐齐行礼。
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衣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孙权坐在榻上,威严地望着群臣。
顾雍、吕范、孙韶、张昭等人齐上书,请分豫章郡。
“豫章土广人殷,请分置鄱阳、庐陵二郡。”
顾雍拱手一拜,滔滔不绝,陈述着他的缘由。
孙权眯着眼睛,面色沉静如水。
等到顾雍说完,直勾勾地望着他。
孙权旋即慷慨回应道:
“豫章侯项临渊,非一郡之才也,初随先将军孙策平定江东六郡,后随吾征战曹操,赤壁大获全胜,威恩大行!”
“举江东之丰饶,无可赏之,权心自生愧。”
“尔等欲分豫章为三郡,一刀切在豫章侯心头,另一刀……切在权之心头,鲜血淋漓啊!”
说到悲愤处,孙权唾沫横飞,几乎要将顾雍淹没。
他红着眼眶,直视顾雍,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顾雍心悸,遂请罪,从此不提分豫章之事。
孙权整肃江东朝堂,立下了威严。
消息传出,在江东引发轰动。
人们都称赞孙权高义,为天下诸侯之表率。
项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本以为此事简简单单,没想到他遇到的对手,比想象中还要强盛百倍、千倍。
孙权可欺之以兵,不可欺之以谋。
那些要搅动江东风云的阴谋家,都要铩羽而归了。
项鱼左右踱步,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能说什么呢?
只好拟订一份文书,送往秣陵,平息这一场风波。
“在下薄德,位高任重,幸蒙孙氏将泰之运,荡平江东,怀集异类,喜得全功,长享其福。”
“天有宝,日月星辰。”
“地有宝,五谷金银。”
“家有宝,孝子贤孙。”
“国有宝,正直忠良。”
“马有千里之驰,非人不能自往。”
“臣有经世之略,非君不能善用。”
孙权得书,大喜过望,与朱然喝得酩酊大醉。
身为乱世三巨头之一,他的真知灼见,非是等闲。
能忍他人之所不能忍,为他人之所不能为。
此乃大丈夫也!
前江夏郡守孙辅私通曹操、孙暠企图夺权,江东风雨飘摇。
从孙权继承江东起,他的敌人就没有那么纯粹了。
宗族、部将、山越,以及时不时跳出来蹦哒的山越,虎视眈眈的诸侯。
想在乱世中立足,守住自己的家业,必须有清醒的头脑。
忍,是蛰伏、韬光养晦。
是为了积蓄力量。
是为了给自己变强的时间。
等待时机,一飞冲天。(看暴爽小说,就上飞卢小说网!)
面对叛变的庐江郡守李术,孙权毫不犹豫地破城屠城,迁徙数万口。
杀鸡儆猴,立威于江东!
孙权广纳贤才,一边重视项鱼、周瑜,一边提拔自己的绝对亲信。
对于黄盖、程普、韩当这样追随孙坚的隔代臣子,孙权重用!
对于追随孙策的旧部,在重视的同时,也暗自提防。[]
淮泗名士强大,那么他便提拔江东世家,与之抗衡。
江东世家后来者居上,那么他便迁徙治所至秣陵。
削弱江东世家最强的、吴郡四姓!
纵使赤壁鏖兵,孙权也紧紧地掌控十万兵权,只是将一部分调遣给项鱼。
心志坚忍,出手毒辣。
该怂就怂,该狠就狠。
这就是江东之主的为君之道!
甚至。
孙权相信他与项鱼必有一战,但战争的主动权,一定在他身上。
而不是臣子的教唆!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是璀璨的大世。
泱泱神州,英雄豪杰辈出。
谁能笑傲到最后?
无人能知。
项鱼忽然觉得,他修心养性的功夫,真的还没有到家。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他默念了数遍。
鲁肃深施一礼,跪坐在苇席上,道:
“参军,南郡百姓多灾。去年冬时的地震,导致百姓人心惶惶,恐有大祸临头。”
“他们大肆祭祀,求神告佛,祈求四海升平,错过了春耕。明年南郡必然穷困,恐怕会向邻郡迁徙。”
“在下恳请参军一同上书,为南郡百姓请命,减免税赋。”
项鱼呷着的一口茶,差一点噗呲出来。
“难道南郡百姓不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吗?”
“`百姓愚昧,自古如此。因而才需要我们这些父母官,为他们排忧解难啊。”鲁肃摊着手,也很无奈。
春耕啊!
这是皇帝都重视的事,结果被南郡百姓,当成了儿戏。
项鱼感慨唏嘘,庆幸自己眼界的开阔。
“子敬,你知道的。我一向的原则是救助勤奋的百姓,给他们一块地,他们能一年四季种上庄家。给他们一把锄头,磕碰到石子了,他们能心疼一天。”
“这样的百姓,才值得我出手相助。自己作死的百姓,可怨不得别人。种了一辈子地,最后不信地了,而跑去信奉仙神,这已经不是愚蠢能概括的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非生而知之者。”
鲁肃长揖至地,恭声道:
“临渊说的有道理,但不适合百姓。百姓若懂得这么多道理,天下的灾难也就少了。”
项鱼无奈,答应了鲁肃所请,对于他而言,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孙权遂任命程普为南郡太守,以鲁肃屯陆口。
鲁肃人品俊逸,才华不凡,项鱼都要敬仰。
和这样的人相处,真的太舒服了,至少不用勾心斗角。
只可惜,鲁肃的缺陷也很明显。
这样的人物,如何在乱世中立足呢?
尔虞我诈。
君臣反目。
项鱼走过茂林修竹,野花老藤拱卫的小路。
他的居所,也逐渐有了时代的气息。
十几年的(李诺好)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燕子喜鹊的婉转鸣叫,令人心旷神怡。
项鱼不汗不喘,走在这些小径中,放空自我。
春风阵阵,林木萧萧。
山石树影映照初阳,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项鱼左思右想,忽而听到有人呼唤。
“家主,周都督来信。”
项鱼没有怠慢,接过信件拆开,里面藏着一份帛书。
“瑜不才,愿北伐。”
简单的六个字,苍劲有力,逆天拔宇。
只夺取南郡,不足以保江东。
非襄阳不可!
这是周瑜的执念所在。
全长江天险,为江东打造无敌的壁垒!
唯有如此,江东才能抵御下一次大势的侵袭。
曹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等曹操攻伐,不如主动出击。
只是江东初定,何以北伐?
这条道路,必然艰辛。
项鱼思索了几日,夜观天象后,给周瑜回了一封信:
“西北望,有天狼。”
“待到明年,必起兵戈。”
周瑜收信,默然久不语。
他盯着地图,望向大汉西北方向村。
残阳如血,风沙席卷。
天地旷古决然,豪迈且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