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沉稳如山的程大长史
“古语有云:‘百闻不如一见’,某家之前的时候,还颇为有些不以为然,然则,今日得以见到怀英之后,某家确是深以为然,怀英之风采,果然是令人神往、不同凡响……”
“明公谬赞,在下实不敢当!”
“呵呵……呵呵……怀英你就莫要,再推脱、自谦了……”
“……”
一主一宾,一赞一辞。
主人的赞赏、叹服,自是言语由衷、发自肺腑。
只是“一个蹉跎”,之前那一番说辞,明显就是言不由衷的寒暄托词。
反观宾客的“谦逊”、“推辞”,却是纯属于,大大的口是心非、心口不一。
但见这厮那样的一副,敬谢不敏、力所不及,却又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嘴脸、尊容,旁边的司马左高平,看的那是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司马左高平本就是个,诙谐幽默、风趣滑稽的禀赋性情。
看着程务挺长史,与狄仁杰,这一主一宾,在那里一赞一辞,进行着不亦乐乎的客套、寒暄。
心思活络、灵敏跳脱的司马左高平,这脑海里面,不知何故,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浮现出了一幕,“奇妙无比”、“精彩绝伦”的场景画面。
就在自己的公榭花厅门前,曾经见到狄仁杰的时候。
好像这个家伙,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深灰色棉袍,内里棉袄、棉袴,脚下则是一双,脏不拉几的麻布布靴,头上戴着一个破烂流丢的襥头软巾,活脱脱的一副,穷酸措大、落魄文人的做派、尊容……
要是自己没有给这个家伙,提供现在的一身衣着行头,就让这厮穿着那些,用来登门拜访,寻得怀远老兄,前去敲竹杠、打秋风的破烂衣袍,前来赴约请见程大长史的话,想来程务挺长史的脸上,定然会是一副,精彩纷呈的模样、神情……
只要是想到这样的一幕画面场景,生性诙谐的司马左高平,就有一种忍俊不禁,想要哑然失笑的冲动。
若非是当着自己“东家老板”的面,真的要是哑然笑场、失礼失仪的话,着实是有些驳了,“东家老板”颜面的意思,想来这个时候的司马左高平,只怕早就已是,笑得满地打跌了。
强忍着心中汹涌笑意的司马左高平,就在一主一宾的旁边,犹似一个无人关注的透明人一般,倾听着宾主二人的客套寒暄。
只是,当他听到,程务挺长史,乃以虚怀若谷、委曲求全,这样豁达大度,有所担当的溢美之词,来夸赞狄仁杰的时候。
而他狄仁杰,则是一副,虽然敬谢不敏,但却泰然受之的嘴脸、神情之时。
司马左高平,又禁不住想到了,就在不久之前,当自己把那件,私自扣押他、邹晏与穆青三人,革职待参责罚处分具结文书的机密事宜,告诉给他狄怀英知晓的时候,这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而且还是“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家伙,等等种种“可恶”的表现,与令人“可恼”的尊容、嘴脸。
但要想到这里的时候,司马左高平的脸上,难免就会浮现出了一种,满含着讥讽、嘲笑意味的戏谑笑容。
当他下意识地看向,怀英老兄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是,如同与他有着心灵感应一般的怀英仁兄,鬼使神差似的,也看向了司马左高平。
两个同年好基……嗯……是好友,眼光交错,火花四射之际,好似立时也就明白了,同年好友戏谑笑意的狄仁杰,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羞臊感觉,登时就上了头顶,一张被晋中、晋北的大好日头,荼毒、肆虐了,几近一年光景的微黑老脸,难得一见的红了一红,颇为有些心虚的眼神,也亦是飞也似地闪躲了开来……
……
终于,就在心焦火燎、抓心挠肝的何为与潘亮,这两个皇家内卫的实权内官,强烈的期盼之下,结束了客套寒暄的程大长史、司马左高平,与狄仁杰,自是步入了侧室里面,分宾主一一落座。
只待为他们奉上香茶的亲随伴当,退出了花厅侧室之后,正经八百的相见叙谈,便开始了它的正常节奏。
出乎狄仁杰意料的是,此次的叙谈开场,并非是邀约他的程大长史,而是与他一起,联袂前来的同年好友左长宁老兄。
而且,更为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司马左高平,与他所说的事情,并非是他意料中的那些,黑衣人刀客马贼连环抢劫杀人凶案。
而是另外的一件,发生在晋北地区的云州军镇,更为暴戾凶残、冷血酷毒,亦是更加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惊天血案!
不过,深知同年好友,司马左高平,行事为人、处断风格的狄仁杰,自是清楚明白得紧,程务挺长史,与司马左高平,既然会如此料理、处置,自然会有他们的道理。
更为知晓的一点,那就是,在这两位并州大都督府衙署,实权高官的眼中,发生在晋北云州军镇,晋川驿馆的这场泼天血案,那是决计要比,黑衣人刀客马贼的连环抢劫杀人凶案,重要、且严重上太多。
故而,心思缜密的狄仁杰,还是不露声色地听完了,司马左高平,对于整个事件的完整讲述。
当然,在大都督府长史、左卫将军程务挺,还没有做出,最终的人事安排、处置决断之前,为了保密所需,司马左高平,在讲述事件的过程之中,还是将案件其中,许多涉及到了,敏感、隐讳与禁忌的机密事宜,都做了甚是隐晦的技术性处理。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皇家内卫的禁忌身份。
然而,即便是如此,司马左高平,也花费了足有盏茶、顿饭的时间、光景,方才把他所知晓的整个事件,一应所有的来龙去脉,与狄仁杰,分说了个清楚明白。
好在他司马左高平,原本就是一个,过目不忘、闻听上心的“天才神童”,但要是将这样的差事,着落在其他人身上的话,想来那决计就是一个,一塌糊涂、杂乱无章、颠三倒四、一地鸡毛的结局、下场。
干巴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司马左高平,讲述完了之后,先是看向了程务挺长史,只待自己的顶头上官,接下来的吩咐行事。
安坐在坐榻上面,沉稳如山、面无表情的程大长史,却是将他那双,犹如鹰隼一般,犀利、敏锐,好似能够洞察一切,而又充满着相询意味的目光,落在了狄仁杰的脸上。
而同样是安坐在坐榻之上的狄仁杰,却是并没有理会,程大长史投射过来的目光。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神情,一言不发、不声不响,唯有放在身前,案几上面的右手,屈起的拇指指节,轻轻叩击着案几的台面。
指节叩击台面,所发出的“笃笃”声音,显得颇为有着某种韵律意味的节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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