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相互知根知底，且知道彼此诉求、意图，相处起来绝对十分融洽。

　　一如眼下。

　　霍文耀已经摸清赵瑞龙的底，赵瑞龙也不介意他来摸，而且还恰恰相反，他还担心霍文耀对自己不理不睬，那更难办。

　　只要霍文耀肯前来赴约，而非推三阻四，那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如此，突出一个“绕”字，但若是能对上频道，而非驴唇不对马嘴，那合作起来往往是事半功倍。

　　霍文耀、赵瑞龙进了岷山别墅，谁也没提合作，聊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历史、人文、高尔夫、江湖轶闻，无不囊括。

　　也就是通过赵瑞龙的嘴，霍文耀知道了更多有意思、感兴趣的事情，比如东佛、西龙、南道、北虎四人的种种传奇。

　　江湖也如庙堂，分为三六九等。

　　内地江湖这边，站在金字塔最顶的，典型代表便是东佛、西龙、南道、北虎四人。

　　这四位，别说普通人，就算是底层的江湖混混也是知之甚少。

　　他们撑死也就只听过一、两个匪夷所思的传说，还弄不清楚真假。

　　见面？

　　那就更不可能了，成长到四人这种级别，早就跟霍文耀一样，本尊彻底脱离江湖，开始经营正规生意，亦或是灰色生意。

　　黑色生意都是能不碰都不碰，只要还在碰，那撑死就是中南乔留根、夜夜新郎胡四那种。

　　霸道是够霸道，威风也是够威风，但迟早玩完。

　　但凡有点儿眼界的，都看不上他们。

　　赵瑞龙就不同了。

　　这家伙级别高得很，在政治圈中虽然不是最顶级的，可只要他想，接触龙丁亥、洪万象、商仲谋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四大传奇巨擘，赵瑞龙有幸见过俩，一个是洪万象，另外一人是澹台明。

　　尤其是洪万象。

　　那不仅仅只是见面，更是经常打交道。

　　这也正常。

　　洪万象活动区域，就在这南方一带，这其中汉东经济最强，乃是洪万象经营的重中之重，两人不可避免的会碰上，也都很给彼此面子。

　　下午打高尔夫时，高小琴自然是陪在霍文耀左右，聊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待到了晚上用餐，还是没有聊什么合作，依旧如此。

　　霍文耀、赵瑞龙好像是谁都不急，又像是什么都已经谈定了般。

　　洪万象的趣事，赵瑞龙讲了一些，另外那位盘踞在东部沿海一带的明王，也讲了不少。

　　听得霍文耀心旷神怡，心下暗赞，很有器量。

　　澹台明，明王，这位已经成了精的老佛爷，今年都已经六十多岁，快七十了，也就是说，他在民国时期便已经出生了。

　　早年，这位老佛爷便是混江湖的，主要把持长江中游的货运。

　　某次手下出船，船上足足有150万美金的货物！

　　霍文耀能在短短几年，便走到今日，凭借的是一次又一次疯狂赌身家，但凡失败一次，不说是一败涂地，至少要从零开始吧。

　　想再崛起，跟第一次白手起家相比，那难度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原因很简单，崛起的环境不同了。

　　多了太多仇家！

　　有太多人想看你倒霉，想一脚踩死你。

　　那一次，明王同样是在赌身家，那150万美金的货物就是他的一切，只要能顺利运回来，转手一卖，便是两倍的利润！

　　可惜，他赌输了。

　　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归来途中天气巨变，忽然遭遇前所未有的风暴，150万美金的货物全都坠入江底，毁掉一切。

　　但是当消息传回，明王是什么反应？

　　他不问货物损失多少，而是问是否死了人、又死了多少人，然后便开始尽心尽力的处理后事，提也未提自己赌上身家的货物。

　　就像那价值150万美金的货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而那时，明王也才而立之年。

　　30岁一败涂地，仇敌无数，可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明王只用5年时间，便败尽仇敌，东山再起！

　　……

　　奢华的包厢内，氤氲缭绕。

　　赵瑞龙说起明王这段传奇，其他人皆是心生向往，无不拜服，哪怕是霍文耀，亦不由为之动容，当真称得上“传奇”二字。

　　赌身家失败，自己即将身陷绝境，却只问人不问货，这是何等胸襟？

　　又是何等气魄？

　　高小琴眼眸波光流转，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轻赞一声：“好！”

　　霍文耀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小琴，道：“哪里好？”

　　骤然被霍文耀这么一看，高小琴眼眸深处不由闪过一丝惊慌，但她调整也快，轻吐幽香，旋即稳住心神，冲霍文耀甜甜一笑，不疾不徐道：“到底是哪里好，霍先生自然是看出来啦。”

　　“不过，既然霍先生问，小女人也不能不答，那便献一回丑，也当是抛砖引玉。”

　　“依小女子来看，好在两点。”

　　“一为胸襟、气魄，单单只是这份表现，便说明这位明王并非凡人，纵然一败涂地，只要给他一丝翻身之机，他也定能抓住。”

　　“这第二嘛，其实就是十六个字。”

　　霍文耀笑道：“哪十六个字？”

　　高小琴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明王能这么做，人心便不会散，哪怕他一败涂地，也会有无数人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明王登高一呼，必是应者云集！”

　　“有此等胸襟、气魄，败也是胜！”

　　这分析，一针见血，直指本质。

　　啪！

　　霍文耀微笑看着高小琴，轻轻拍了一下掌，说道：“瑞龙，你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随随便便出来一个渔家女，居然都有这种学识。”

　　“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更是好生羡慕啊。”

　　高小琴娇笑道：“霍先生真是谬赞啦，小琴可当不起。在您面前，我这完全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面前耍大刀，献丑献丑……”

　　赵瑞龙眼睛瞪得老大，愣愣看着高小琴，道：“文耀，我、我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啊，真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能耐！”

　　“既然文耀你喜欢，那就去霍氏上班吧。”

　　霍文耀也不矫情，只道：“瑞龙，这等才女，你也肯割爱？”

　　“肯、肯、肯！”

　　赵瑞龙不住点头，跟着哈哈大笑，说道：“谁让你是霍先生呢。”

　　“我认真想了下，自从咱俩认识以来，还从来都没送过你什么，这勉强就算半个吧。”

　　霍文耀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