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石桥山案件大白,钟伯期的真实面目,爱到发狂便是死!
转九路,秋末时分,山中石桥,拱手而立,光明透出,小叶枫树染红山谷,山水相依,白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年终同草原绿叶秀,岩高白云屯。”钟霸奇如同十五年前一样,矗立在石桥下,眺望美景,张口吟唱。
熊嗜使摇头默然:“南洲四子已死其二,杀人凶犯依旧逍遥法外,钟兄为何还有如此雅兴?”
但对于此,钟霸奇并不在意,依然独自一人站在石桥下,自怜自伤。
向苏无名,老吏使冷静地说道:“苏司马,我听说你派人保护了冷寂两军的铜钟,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啊,这两个如果再出事,我们南洲的脸面可就……”
魏明轻声一笑:“南洲的脸面也不仅是一人,或者几人便可代表,最终还得看南洲上下无数百姓是否认可,生活能否遂愿,司法是否公正,治理是否清明包括此类。”
熊嗜使和老吏使急忙称是。钟霸奇对魏明的说法嗤之以鼻,四子如果不能担当南洲脸面,谁又能?但他不好与魏明争论,便转向苏无名发泄怒火,愤愤不平地斥责。
“为了保全名声,将我和冷寂关起来,这难道就是苏司马的意思吗?”
说话间,走来坐下后,他以质疑的声音质问:“我听使者说,如果不是巧合原夫坟墓被窃贼光顾,只怕苏司马就要掘墓开棺,检验尸体了吧?”
然后伸出手:“如果是这样,请司马给出一个说法,也不能一无所获吧?”
苏无名神情淡漠:“不急,自然会给你,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自然会去。”
听了苏无名的话,钟霸奇心中微微一动,意识到对方可能查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胡不归,胡不归,不是田园将芜,胡不归啊。”
说到此处,他抬头望山,心之所向,自言自语道:“石桥山后的那块墓地,一定是我的安息之地。”
魏明轻轻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只怕天不遂人愿。”
听到魏明话中有话,他立刻明白,对方绝对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及已经做了的事,立刻眼神复杂,目光沉静,借着交代人生终章,回忆往昔的语气说道:“我少年时就在石桥山上采茶。”
“这座山的一石一木,都与我有缘,我对这座山的情谊,上天可鉴,上天一定会关心我的!”
一边说着一边清理茶具,准备泡茶,意即一定能够达成心愿,把四子之一的冷寂,提前送入黄泉,最后四子在阴曹地府相见。
魏明也有所意回应:“上天不负有心人,但往往百计千谋者,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明三人对话,熊嗜使和老吏使愣了一下,犹如置身云雾之中,这三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句话也听不懂,都在打机锋禅语?
钟霸奇沉默片刻,拱手说道:“各位稍候,钟某这就去泡茶。”
泡茶手法,过程赏心悦目,俨然是茶道大师风范,只是可惜,魏明轻叹一声。
茶刚煮好,卢陵风和冷寂二人赶到。
熊嗜使感慨了一句:“都说南洲四子情如手足,看来冷寂二子确实心有灵犀,这边茶刚煮好,那边人就已经到了。”
冷寂远远喊道:“大哥,多日不见,你可好?冷寂很想念你啊!”
钟霸奇放下茶气,急忙迎接:“贤弟,愚兄也好!”
说完,两人热烈拥抱,旁人对此只能感叹名士情谊深厚。
但魏明却只觉得一阵寒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妈的,如果是在现代,多少有点同志嫌疑。
趁此机会,魏明给冷寂换了杯茶,熊嗜使和老吏使见状愕然,这又搞什么鬼?
见到冷寂到来,钟霸奇心情大好,自认计划已完成大半,便与魏明等人闲聊:“请问魏御史,京城喝茶的人多不多?”
魏明微笑着回答:“在长安,喝茶的人多为士大夫,民间百姓很少喝。”
“我相信总有一天,长江南北,大河上下,无论士族还是百姓,人人都会喜欢喝茶。”钟霸奇的话充满自信。
魏明对此毫不怀疑,泡茶之法普及之后,喝茶的确传遍九州大地,神州县赤无不下茶之人,后世更是将茶列于世界三大饮品之首。
经常饮用,可以减肥护肝,润肺通肠,还能提神醒脑,消除疲劳,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需求品之一。
“这也是我的愿望!”魏明答道,又补充,“钟先生的愿望不久将来一定能实现。”
但这时,钟霸奇再次咳嗽,用手帕掩住,咳出血来。
苏无名急忙问道:“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不用。”钟霸奇冷冷拒绝,摆手道:“这是旧疾。”
苏无名却不肯罢休:“既是旧疾,更应该找郎中看看,不瞒钟兄,我有一位朋友叫费鸡师,正是药王孙思邈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我请他来为你看看。”
钟霸奇正要摆手拒绝,苏无名不给他机会,在大树上大喊:“老费在哪?”
“老费在这,是否有人要看病?”费鸡从树上跳下来。
“不错,钟先生咳血,快过来给钟先生看看。”苏无名悄悄使了个眼色。
收到眼神的费鸡师清了清嗓子说:“我到南洲后,发现南洲许多病人也是这般咳嗽,应该是同一种病。”
钟霸奇不愿治病,只说:“这是我顽疾,治不好也治不完,你别浪费时间,你看你衣衫褴褛,拖泥带水,恐怕是个江湖骗子,莫非是从长安逃出来的,又来南洲行骗?”
“你这人,好心给你看病,你怎么不知好歹?你号称名士,真丢人。”老费瞪眼。
熊嗜使和老吏使急忙解释:“钟兄还是让费神医看看吧,费老可是正宗药王弟子,一定能治好你的旧疾。”
但钟霸奇极力推辞,魏明向老费摆手,老费退到一边,撇嘴哼了一声:“哼,所谓名士,我看也就是这点能耐!”
听他这么说,钟霸奇和冷寂气得脸色铁青,但碍于魏明情面,只得隐忍不发。
魏明拱手道:“老费言语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没事。”钟霸奇咽下气,热情举杯:“来,各位请,我们共饮此茶。”
今天过后,计划即将成功,被一个脏老头骂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钟霸奇端起茶杯望着冷寂,冷寂因为再次游览石桥,眼眶湿润,表达情绪:“忧思复忧思,秋径百年色,但我独迷蒙,荒野逢寒食,可惜啊,原夫,公服两位兄长,不能一同饮酒。”
钟霸奇颇为感动,开口安慰道:“贤弟不要悲伤,人间虽无,但在黄泉之下,我们四人还可以携手竹林,畅饮万杯。”
“对,等我们死后,还会团聚,我们依旧是南洲四子!”冷寂真情实感附和。
说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钟霸奇见状,心中长叹一口气,计划已成,解决了人生的遗憾。
想到这里,钟霸奇突然忍不住欢笑,放声大笑,费鸡师发出嘲讽的声音:“听一听这笑声,中气十足,哪像快要死的人?”
钟霸奇惊怒交加,反正都要死,也不怕得罪谁,正想大声喝斥,但魏明先开了口。
“钟先生,刚才你说要给我师兄一个公道,那么我现在就和师兄及卢兄一起给大家说一下,露公服和蓝原夫死亡真相,以及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
熊嗜使、老吏使和冷寂听后,精神大振,只有钟霸奇坐立不安,目光闪烁。
苏无名开口先讲述验尸结果:“起初时,我请乐君和老费假扮黑白无常,将冷先生引出,从而顺利完成了验尸。”
冷寂忽然惊呼:“那天晚上是你捣鬼?”
苏无名点头承认,卢陵风继续开口:“那天冷寂极力阻止开棺,我就想先抓住凶手,再迫使你同意验尸,推动此案。”
“抓到林宝后审讯,他承认暗杀露公服,我以为破案并抓获凶手时,苏无名的验尸结果却告诉我,林宝并非真凶!”
最后,卢陵风补充一句:“顺便抓到你雇佣的两个杀手,蓝原夫和蓝原夫。”
听到这话,钟霸奇和冷寂一脸尴尬,这种行为实在卑鄙,绝非君子所为,他们自称名士,却做出违法之事,实在羞愧难当。
苏无名接着说:“露公服真正的死因是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死,死于子时,而林宝却是丑时才去行刺。”
“正当我们束手无策时,师弟提出两点建议,必然是露公服冤死,那么蓝原夫呢?师弟建议我们开棺验尸,并公布露公服死因,以寻找线索。”
“当我们请求熊嗜使允许开棺时,古董商辉煌瞥见师弟为原夫兄创作的价值十万金币的画作,便偷偷挖坟盗墓。”
“随后我顺利完成了对原夫兄的验尸,紧接着有一个重大发现!”说罢,苏无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当众展示。
熊嗜使和冷寂见到百毒虫蜕皮的尸体,顿时大吃一惊。
“百毒虫?!”作为南洲官员和名士,怎能不知道南洲的特产:“难道原夫兄是被这种虫子害死的?”
苏无名没有回答,而是指着盒中的蜕皮,问钟霸奇:“钟先生从小就在山中石桥采茶,对百毒虫蜕皮不会陌生吧?”
钟霸奇沉默不语,眼神躲闪,眼神复杂。
熊嗜使疑惑道:“这种虫子生长在深山里,只有采药人为谋取暴利才会被它伤害,蓝原夫一直待在家里,怎么可能被这种虫子伤害?”
苏无名解疑答道:“那是因为有人专门从皇老手中收购这种虫子,买了两个!”
“咳咳咳……”听到这里,钟霸奇忽然咳嗽,又吐出一口血。
苏无名微微眯眼:“根据皇老交代,收购这种虫子的是一个游方僧人,后来一个乞丐前来报功,提供了线索,证实露公服确是被一个秃头杀死!”
“但这秃头并不是什么游方僧人……钟先生,你怎么看?”
钟霸奇叹了一口气,摘下头巾,露出光头,直接把熊嗜使和冷寂都吓了一跳。
费鸡师忽然大笑道:“堂堂一州名士,竟然是个秃头,哈哈哈哈哈……”
“老费别闹,规矩点!”
听到魏明呵斥,费鸡师才止住笑声,同时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秃头吗?是因为你自认为得了绝症,过度忧虑所致,与病情无关。”
熊嗜使和老吏使,以及冷寂,都不敢相信,杀死蓝原夫和露公服的凶手,竟是南洲四子之一的钟霸奇。
三人全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连连摇头,不敢相信。
苏无名接着说:“我去蓝府询问蓝夫人关于原夫兄去世前的情况,得知你每天都会去找他喝茶,还带着一个琉璃瓶!药铺掌柜说,琉璃花最易吸引百毒虫。”
卢陵风又补充道:“蓝原夫是书法大家,身上自然常有墨香,百毒虫俗称‘墨疯’,钟霸奇只要将其放出来,百毒虫闻到墨香,自然会攻击蓝原夫。”
此时,魏明再次开口:“其实钟先生想杀人,不仅限于南洲四子,还包括石桥上的所有人。”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包括苏无名和卢陵风,他们也不知此事。
“昨晚谢府家宴,你引诱老仆安伯,以报仇名义,想要杀害谢家210名兄弟,如果不是我先一步找到谢家兄弟,恐怕现在三人早已归天。”
“没错,还有石桥上的樵夫,你也不打算放过吧?师弟买下两个百毒虫,一个用在蓝原夫身上,另一个是准备给樵夫的吧?”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惊讶。
当众人目光齐齐看向钟霸奇时,钟霸奇却低下头,沉重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冷寂流着泪,摇头,激动地说道:“大哥,你告诉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冷寂就信,这世上我只相信你,你快说啊!”
钟霸奇艰难地抬起头,神色变得疯狂,一把抓住冷寂的手腕:“贤弟,我太在乎你们了,所以我才这么做!”
冷寂被疯狂的钟霸奇吓得魂飞魄散,用力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几乎摔倒在地上,然后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钟霸奇,这个曾经无比敬爱的兄长,如今变得如此陌生,仿佛披着人皮的恶狼。
老吏使大声吼道:“这一切都是你钟霸奇做的?!”
“难以想象,让人咂舌,南洲四子的感情不是最深的吗?难道还能比金石还要坚固?”熊嗜使又惊又怒,全身颤抖。
魏明解释道:“他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就想把剩下的三子一块带走,一起去阴曹地府做伴。”
话锋一转,愤怒地批评道:“这种感情,何其自私,何其狂妄,何其残忍,怪异变态,令人不齿!”
钟霸奇却毫不在意,反而坐直身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原本计划杀掉石桥上所有的人,樵夫也好,谢家兄弟和那个老仆也好,不过是点缀而已,无关紧要,但如果缺少其中一个,这幅画就不完美了!”
“必须全部陪我一起去阴曹地府,和我们南洲四子一起,可惜却被魏明和苏无名、卢陵风破坏!”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钟霸奇已经入魔,彻底被魔障迷惑,友情亲情被扭曲,变得如此怪异变态。
冷寂怒不可遏,忽然怒指:“钟霸奇,你疯了,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你不怕地下原夫和公服两位兄长找你算账吗?!”
钟霸奇似乎疯了,一步步走向冷寂,双手张开,悲怆地哭诉:“贤弟,我得了绝症,最多只能活三个月,我死后,将与你们三人阴阳两隔,我在地下无法忍受寂寞,想必你在阳间也无法忍受!”
“所以,我决定,我要带你们三人一起去,我们在黄泉路上做伴,还可以一起弹琴品茶,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哈哈哈哈哈……贤弟,愚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南洲四子永远不分离,想必原夫和公服在阴间一定知道,绝不会怪罪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