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甘急得一圈一圈的转个不停,却始终拿不定主意。这一次官府的大张旗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可悲的命运。
这个丹阳郡守府周太守,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却是不断有人栽倒在他手里。先有主家,后有祖郎,现有金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毛甘?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来报:“首领,丹阳官府来信。”
丹阳官府?毛甘一愣。官府来信?罢了,先看看信上说些什么:“让他进来!”
信不长,毛甘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
突然,毛甘站起身,剑指信使:“把他绑起来!”
那人并不挣扎,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一丝变化,很平静的盯着毛甘。
毛甘反而是心中发毛。厉声喝道:“吾与金奇,约为兄弟。这等离间之计,可笑可笑!今日,吾要让你知道,乌聊山并非那么好惹的。”
来人轻轻一笑,道:“不知近日毛头领与金奇相斗战况如何?”
毛甘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漏洞。和金奇约为兄弟?这话谁信?这几日打得昏天黑地,谁人不知?忙道:“不过一点儿小小误会。”
来人又是一笑,道:“据我所知,金奇寨中被擒一千多人,粮草被掠两千多担,兵器无数。这可不见得是个小误会啊。”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毛甘大惊。那金奇一直说自己趁他下山的时候偷袭了山寨,夺走财物兵器无算,还掠走一千多人。自己还以为是金奇栽赃。难道都是真的?
“我自然清楚,因为,那并不是你做的。”来人道,“要不是郡守府有令,不得滥杀无辜。不然……”
这话,让毛甘一下坐回座位上。
这话至少两层意思:其一,这事是真的。金奇的确实被偷袭了。其二,这事本就是栽赃他毛甘。问题在于,偷袭山寨之后,为啥不顺手将那些家眷一并掠走?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按照山越人的习惯,偷袭山寨这种事都做了,脸皮就绝对撕破了,还留着这些家眷干嘛?通常的做法就是一并宰了,根除后患。
所以,在得知安勒山的家眷并无伤害后,他就认为金奇撒谎,就是栽赃他毛甘。
原来,金奇没撒谎!原来,偷袭安勒山是官府做的!原来,那些家眷能安然活到现在,只是官府手下留情!
更让毛甘震撼的是,再怎么说也是一千多人镇守的山寨啊!怎么就无声无息的被官军打破了呢?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换做他毛甘,能应付吗?
一瞬间,心眼转了不知多少个。
“你家郡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好一阵,毛甘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主导这一切。
“使君自然是尊贵长者。周家四世两公,诗书传家,清正廉明,门生遍于四海,名声传于九州。使君承周家之风,选贤任能,广行仁政,丹阳百姓,无不赞颂。”
这并非毛甘想知道的答案。这番话,只是一番套话。并无实在意义。他不甘心,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
毛甘又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突然喝道:“丹阳一共多少兵马?”
“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毛甘被噎得不轻。不过,想到传来的消息说,丹阳招募兵士要求极是严格,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话……似乎没错啊。
“丹阳哪来那么多钱粮?”招募兵士,不仅仅是兵士薪饷,便是兵器战甲之类,也是一笔极大的花费。更不要说士兵的抚恤等等的了。普通一郡,养一万人,绝对是极限。可毛甘知道,就目前的丹阳,至少就有一万人。而现在为了讨伐金奇和他毛甘,又在招募新兵。丹阳怎么养得起?
“丹阳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想有多少粮食便有多少粮食。”
毛甘愤怒的看着那人,恨不得上前堵上那张嘴。
这还是人话吗?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以为丹阳有铜山啊?
“你逗我?你可知你处境?”
那人又是轻轻一笑:“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徐家一座铁矿,每月出产精铁超万担,供不应求,仅此一项,便可获几亿钱。缺钱么?丹阳这一年收纳流民两三百万,新垦荒地便是上千万亩,缺粮么?丹阳现今人丁三四百万,中原还有大量流民源源不断而来,缺兵么?”
毛甘再次颓然坐下。
有钱,有粮,还有兵,自己拿什么和官家斗?
使者声音响起:“毛统领,请听吾一言,再作定夺。想祖将军董将军等,原亦不过和毛统领一般,依山为凭,打家劫舍。归顺官家之后,亲眷属从,各有其地,安居乐业。而更亲率兵士,护境安民,各有其职。毛统领比之何如?身负贼名,官府憎之而民厌之,兄弟手足,转眼即刀兵相向;家眷亲朋,无不战战兢兢。前无可进之路,后有横死之忧。旦夕惊恐,夙夜难眠。官军进剿之日,不知毛统领如何自处?”
毛甘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才缓声道:“给他松绑。”
信使不动声色,待身上的绳索全部解除后,才道:“毛统领,可是有何顾虑?”
毛甘看着信使,问道:“若是归降,不知使君如何待我?”
这是要谈条件了啊。信使一笑:“我家公子说,有两条路可供毛统领选择。”
“你家公子?”毛甘惊奇,“他能代表官家?”
“呵呵,说服祖董二位将军,乃公子所为;授徐家新式冶炼之法,乃公子所为;换取近百万亩土地收中原流民,乃公子所为;败吴郡三千私兵,乃公子所为;斗朱家平抑丹阳粮价,乃公子所为;便是远程奔袭安勒山山寨,亦是公子之策。你觉得……公子能否代表官家?”
“这……这……你家公子多大?”
“实不相瞒,刚过十十七。”
“你家公子手下,如尔等非凡之士,有几个?”
“毛统领过奖了。吾不过一无名小卒,如我此等,车载斗量,实难入公子之眼。不过随伺左右,听候差遣而已。”
“你刚才说,公子给我两个选择,可否说来听听?”
“自无不可。”
周道给的一个选择是:让毛甘解散山寨中人,除保留一千五百人编入官军,由毛甘自领,授职乌聊校尉,受郡都尉节制。仍驻守乌聊山,护卫丹阳东南安全。至于粮食兵器甲胄等物,由官家统一调拨。其余人自行垦殖,官家发放田契。赋税按照丹阳统一税率收取。
“另一个选择呢?”
“解甲归田,按每人十亩之地发放耕田,官府既往不咎。”
看似两个选择,其实毛甘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很明显,那个公子是想让他继续保留一支军队,成为丹阳的一道屏障。
公子并不担心他继续拥有军队!
这一点,是真的让毛甘很意外。自然而然,他很快便做出了决策。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